就可以感受到大樓內(nèi)外可怕的人流量，主持人用極快的語速說道：“據(jù)本臺現(xiàn)場記者報道，大量周瑞制藥相關電子設備已經(jīng)被警方封存，很多材料正被搬出大樓，現(xiàn)場一片混亂?！?/br>
李諾猛然驚醒：“一方面利用調(diào)查人員安排抓捕沈戀的警員進入大樓，但另一方面也同樣利用他們作為誘捕沈戀的誘餌，可……可……萬一我們沒能控制住沈戀，沈戀得手怎么辦，大樓里那么多人？”

“不會?！?/br>
“什么不會？”

“她不會得手。”

“為什么？”李諾焦急道，“您太自信了，現(xiàn)場抓捕有太多不可控因素?！?/br>
“我知道……”林辰打斷李諾，望向窗外離他們越來越近的建筑物，“但我相信他?！?/br>
林辰很平靜道。

……

安旭并非是林辰口中所信任的那個人，但現(xiàn)在，他卻是被“那個人”委以重任的人。

他是個狙擊手，此刻，他卻變成了一位大樓物業(yè)，正在通過非常隱秘的方式，緩緩抵達周瑞制藥上層。

托黃督察搞出大動靜的福氣，他們整支小隊在分散向上的過程中沒有遭遇任何阻礙。他們就像最普通的公司職員，在整棟大樓一片混亂的情況下，前往各自崗位忙碌，維護秩序。

冰冷的電梯門唰地打開，眼前是一片冰冷的走道，整座周瑞制藥核心中樞就在此地。

像他這樣的人員本來是無法乘坐電梯到達這里的，但這就是現(xiàn)代化智能樓宇的好處了。他走過一臺監(jiān)控攝像頭，向控制監(jiān)控的人點頭示意，監(jiān)控攝像頭也回報以輕微的上下擺動。

安旭平靜的走著，推開兩道門，按下指紋，然后來到一片和精美裝潢大樓完全不同的全新區(qū)域。

這里未經(jīng)裝修，有著鋼筋水泥的最原始構架。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了輕微的交談聲。

一瞬間，安旭停下前進的腳步，閃到了一堵墻后。

他深深吸了口氣，眼前的景象令他忍不住心跳加速，在刑從連為他指定的區(qū)域里坐著兩位正在閑聊的保潔員工，在兩人周圍，擺滿了密密麻麻的塑料空瓶。

在所有圖片記錄中都沒有報告的是，他要狙擊沈戀的關鍵區(qū)域，居然被保潔員工當成收納礦泉水瓶的地方。

安旭退了半步，向后回到空無一人的走廊，重新選擇隱蔽地點，并低頭向刑從連匯報：“刑隊刑隊，我是狐貍，目標區(qū)域出現(xiàn)問題……是否更換狙擊點？”

他簡要敘述剛才看到的情形，耳塞那頭傳來一陣緊張的來回問詢聲。

最后，耳塞內(nèi)傳出一聲很確定的命令。

但這個聲音卻讓安旭眉頭緊蹙。

“刑隊……金穗大樓離預定目標位置直線距離超過1000米，高空風速計算非常困難。”

那邊的人又說了兩句。

“嗯，我明白，但……”安旭思考片刻，決定用最直接的方式回答，“這樣的狙擊任務，以我的能力無法保證完成任務，請求考慮更換狙擊手?！?/br>
耳塞里有輕微的噪音，隨后，是一句非常確定的回答。

安旭猛然抬頭，卻最終只能用最平靜的語調(diào)回答：“我明白了?！?/br>
他這樣說道。

……

在一段時間后，在同一片樓層中。

“黃督察……藥檢的人已經(jīng)全部進入周瑞制藥實驗室了?！?/br>
黃澤坐在周瑞制藥董事長辦公室內(nèi)，雙腿交疊，耳塞內(nèi)傳出手下工作人員的匯報聲音。

“情況如何？”黃澤問。

“調(diào)查人員出入順利，沒有遭到任何阻攔?！笔窒鹿ぷ魅藛T回答道。

“世侄?！睂γ娴闹心耆税l(fā)出聲音。

黃澤試圖保持平靜，但面對眼前的男人，還是忍不住在心里問候刑從連全家。是的沒錯，在他非常友好地詢問刑從連自己可以做什么之后，對方就非常不留情面地派了他帶隊來抄周瑞制藥的老底。

“世侄，你這么不講情面，恐怕不太好吧？”周瑞制藥副董，準確來說，他某位遠方表姐的公公，這樣說道。

眼前中年人臉上堆滿了虛偽的笑容和真誠的威脅，黃澤再次厭煩起大家族之間千絲萬縷的聯(lián)姻關系。

“您看我何時講過情面？”黃澤反問。

他說完這句話后，遠處的廣場響起鐘聲。

鐺……鐺……

黃澤猛的一顫，以為出現(xiàn)幻覺，那聲音雖然渺遠，并且大樓隔音也不算太差，可黃澤總覺得，那每一記渺遠的鐘聲都像敲在他心口。

鐺……鐺……

這是下班的鐘聲，也仿佛是別的什么預兆。

他不由自主向窗外望去，完全隔絕身后勉強能算他世叔那個人喋喋不休的聲音。

他坐在座位上低頭看去，恰好可以望見對面安生國際商場，數(shù)月前，也是在那個商場里發(fā)生了嚴重治安事件，說來好笑，那時他被林辰所救，然后刑從連還讓他滾?？墒乾F(xiàn)在，黃澤告訴自己，現(xiàn)在并非憶往昔的最佳時間。

鐺……鐺……

但越是這樣想，他便陷入越奇怪的回憶狀態(tài)，他看見商場對面廣場的音樂噴泉開始發(fā)動。他突然記起某次家族會議上，好像還是他做的提議，家里所有旗下商場前都要有標志性的音樂噴泉建筑，他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么那么安排，或許是為了藝術性，或者是年輕時腦子有問題。

但看見廣場噴泉朝天而起，看見晶瑩透明的水柱時高時低。黃澤面色凝重，強烈的不祥預感，襲上心頭。

因為現(xiàn)在廣場上為音樂噴泉而奏響的樂器來自小約翰施特勞斯，名叫春之聲。而安生國際所有商場內(nèi)外都不會奏響約翰施特勞斯的任何樂曲，因為他非常討厭維也納粘膩的圓舞曲。

黃澤站起身，緩緩走到落地窗前，他的手不受控制地輕輕敲擊在落地窗前扶手上，陽光下的音樂噴泉濺射出虛無的水霧。

與此同時一雙帶著灰色腳印的白帆布鞋，也同樣踏上周瑞制藥大樓門前最后一級臺階。

黃澤舉目四望，腳下人類渺小如蟻。

就在那一剎那，整個廣場上那些或悲或喜的面容變幻成非常純粹的平面線條。表情分解成大小不一圓形組成眼睛和上提幅度不同的嘴唇部線條，世界非常單一，但邊角卻異常鮮艷尖銳。

圓舞曲音質輕快，像是踩著愉快的節(jié)拍般，準時下班員工走出電梯，并愉快地沖向樓外廣闊天地。

黃澤的目光從廣場上那些渺小的人頭上逡巡而過。

清潔工從垃圾桶里倒出各種垃圾將塑料瓶，和紙板收歸一處；保潔員戴好口罩，開著垃圾車從地下停車場駛出；踩高跟鞋的女秘書仍手持文件，在大樓內(nèi)外穿梭不休。

廣場上有人在接聽電話，有人在和身邊的朋友人聊天，有人將手里的東西一股砸到地上，對面前的公務人員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