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足有幾分鍾，兩個(gè)人可怕的對視著。

空氣緊張地讓人喘不過氣來。

就在那時(shí)，陌生人臉色一沈，突然舉起了左臂，緩緩地?cái)]起了袖子。

“──看見這道疤了嗎？”他的聲音緩慢低沈，眼神瞬間幽暗無比。

陌生人左臂上，有一條淺色的細(xì)痕，從隆起的前臂肌rou上，一直蔓延到肘關(guān)節(jié)。

那傷口一定已經(jīng)有些年頭，因?yàn)轭伾呀?jīng)很淺，但卻能看出當(dāng)初一定是被利器重傷，才能在分開又重新聚合的肌rou間留下那樣一道蜿蜒粗重的裂痕

“──韓老三？！”秦虎驚異地反問。

陌生人冷笑一聲，微微點(diǎn)頭。

“──你們呢？”他用下巴示意對面幾個(gè)人，緩緩地說。

秦虎和身邊幾個(gè)人身上可沒有韓老三親手留下來的傷，面面相覷，未免有點(diǎn)黯然失色。

“──沒有人會比我跟他的梁子更深?！?/br>
陌生人沈聲說，眼里幽光一閃，陰鷙的神情瞬間令人望而生畏，語氣突然加重，像一把千鈞的斧子從空氣重重劈下，“──我跟他的梁子──從他老子那輩子就結(jié)下了！！”

陌生人瞪大了眼睛，長久地盯視著對面的人，許久，突然緩和了神情，歪頭又似乎饒有趣味地瞥了眼地上的人。

活動室里所有的人注視著那一幕。

“好，我叫你問，你問出來，告訴大家?！鼻鼗⑼酸崃艘徊健?/br>
“要是這小子不知道呢？”

“他不可能不知道?！?/br>
陌生人向前走了一步，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地上的人，微微一笑，“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他慢慢地說，“人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陌生人說到這兒，歪頭盯視秦虎，突然露出了一個(gè)曖昧又嘲諷的笑容，“你不是一定還想要個(gè)活的吧？呵呵！”

秦虎一下囧住。這……

他瞥了眼地上的人──媽的！就這麼死了的確有些可惜。

許久，秦虎終於一咬牙。

“行！我賣你這個(gè)人情！”他大喊出來，“姓秦的交你這個(gè)朋友！你盡管去問！”

陌生人無聲笑了起來，向手下略一偏頭。

八個(gè)人中，有人大步跨到陳燁身邊，突然抬手──手里那根健身車?yán)锍槌龅亩替?，突然照著陳燁背上的傷口就砸了下去?/br>
活動室內(nèi)頓時(shí)鴉雀無聲！

只這一下，地上的人哼了一聲立刻就不動了，但是那幾個(gè)人馬上過去對著那流血的傷口毫不留情又是幾腳。

一股寒意從活動室內(nèi)升起，無數(shù)人偷偷吸了口冷氣。

本來剛剛還以為那年輕人終於有機(jī)會換回一條命，沒想到來的卻是更可怕的兇神惡煞。

不少老實(shí)點(diǎn)的囚犯紛紛轉(zhuǎn)過了頭，再不敢看下去。

陌生人身邊，幾個(gè)人跨上前，像拖一只沒氣的橡皮娃娃一般，提著陳燁的胳膊就把他向外面拖去。

活動室里的人遠(yuǎn)遠(yuǎn)看去，地上的人似乎一度醒來，喘息中身體動了一下，又是一陣拳腳落了下來……

※※※※※※※※

陳燁終於從昏迷中醒來，許久，發(fā)覺臉上濕漉漉的冰涼，是有人剛剛用冷水潑醒了他。

他艱難地向周圍看去。

四下里，是一人多高的磚墻，把中間的空地和外面重重隔了開來。

陳燁自己被仰面扔在了一只桌子上。

“再打?！?/br>
不遠(yuǎn)處，他聽見一個(gè)冷漠無比的聲音，“不說，就打死他?！?/br>
“我最後問你一次！”他面前，打手手里，那只短鏈又掄了起來，“韓老三在哪兒？”

一種可怕的彌留感突然升起。

那一刻，陳燁就像身邊的兇徒一樣清楚，這或許是他能承受的最後一下了。

“……”陳燁的身體一個(gè)劇烈的抽搐，像是生命自己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可是最終也只是喉嚨里發(fā)出了一聲艱難地呻吟，就重又沒了動靜。

他閉上了眼睛。

身邊的人似乎等待了一下，罵了一句重新掄起了手里的兇器。

“咳咳?！?/br>
就在那時(shí)，耳邊一聲輕咳，握著兇器的打手於是閃開，讓另一個(gè)人走了上來。

陳燁再睜開眼時(shí)，藍(lán)天下，一張臉俯視著自己。

※※※※※※※※

陌生人低頭注視著他，“你醒了？”

──是，他醒了。

陳燁茫然地看著眼前。

──可是他在哪兒？這是哪兒？

──天很藍(lán)。

“誰讓你來的？”身邊，陌生人一聲冷笑，聲音更加冰冷，“演這麼出苦rou計(jì)給我看？”

“……”什麼，身邊的人在說什麼？

陳燁艱難地睜大腫脹的眼皮，看向那陌生的臉。

可是努力讓他一陣眩暈，意識再次飄了起來。

──天好藍(lán)??！

──對，他是在草原上。草原的天很藍(lán)的。

──那是天閣嗎？在他身邊。

陌生人冷漠地看著他，“你應(yīng)該很清楚我是誰吧？”

──天閣！陳燁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

──不，不是?？墒菓?yīng)該是他啊。那雙眼睛……那是天閣的眼睛啊！

──但是為什麼不是他了？

──天閣，天閣到哪去了？！陳燁忽然焦急起來。

意識一瞬間自己陷入了混亂。

“我就是韓天啟?！鄙磉叺娜司従彽卣f。

陳燁身體猛然一動。

身邊的人依然注視著他，“韓老三大哥。”韓天啟說。

看見自己的話在身下的人身上激起了劇烈的觸動。

──大哥！

──韓天閣的大哥！

──是，你就是韓天閣的大哥，在監(jiān)獄里那個(gè)，對，他要救你……陳燁呆呆地看著身邊的人。

──所以我們才會相遇，對，你就是……

一只握成拳狀的手，在陽光下光芒一閃，落在了陳燁眼前。

陳燁身體無聲地痙攣，他看見陌生人手里握著的，是一只鐵片磨成的薄薄的“刀片”。

“一種可能，你是哪個(gè)混蛋送過來的，想給我玩這麼一出仙人跳，讓我把你當(dāng)自己人；我告訴你，那沒有可能。”身邊的人冷淡地說著。

“第二種可能，你和老三真有一腿。”

“呵呵，”韓老大一聲冷笑，“要是那樣，你就應(yīng)該聽過，我跟老三從小就水火不容。他喜歡的東西，我就更要?dú)У??！?/br>
身下的人再次猛然一動。

──是，他聽天閣說起過，他們兩兄弟從小就不合。

陳燁緩緩地扭頭，呆呆地看著那雙眼睛，那雙和天閣一樣的眼睛。

恍惚中，他感覺到那只刀片輕輕下移，落在了他頸邊。

陌生人的手捏到了他脖子上。

他能感覺出刀片落在皮膚上那冰冷的觸感，和皮膚上的刺痛。

一種異常的哀傷突然從心底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