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每個細胞都叫囂著放松了戒備。

曾經(jīng)華美的精神圖景，已頹廢難堪得不成樣子。

花草樹木枯萎，天空灰黑黯淡，杳無人煙。中心宮殿的花園長滿荊棘，大門吱吖洞開。

踏入這里的來客身穿席地的白袍，天降雨，滋潤了干涸的土壤，不一會兒雨霽天青。凡他所經(jīng)之路，倘若船于靜水之中蕩開的漣漪，喚醒復(fù)蘇的生氣。彩虹橫架兩端，街道間芳香彌漫，新葉之下的死皮則隕落成泥。

然而，宮殿翁然不動，像隔絕于世外桃源之外。

來客站在門口，試探地向內(nèi)張望，腳下長長的黑影從白色的光芒中蔓延。

這里和醫(yī)院的停尸間無二，散發(fā)出血腥和腐臭，視覺的沖擊令人心悸。

他走向在寬闊的大廳內(nèi)，卻蜷縮在角落的身影，蹲下身，手掌貼在他的額頭。

與此同時，鏡子里反射出他身后的，和面前的人一模一樣的身形，唯一區(qū)別是身后人血色的眼，來客回身去看，對方卻冷哼一聲，進入了巨大的銅鏡之中。

凱倫收回精神觸手，渾身發(fā)冷，猛地睜眼，才驚覺左夭晴離他的臉只有幾厘米之距，鼻息撲面，祖母綠的眸望著他，睫毛低垂，結(jié)實有力的手臂從后摟住他的腰，手掌將脖頸巧妙固定。

“我要吻你了?！?/br>
自那天后，左夭晴漸漸不再流連花柳間，而是把時間讓給兩人共同填塞。

他們幾乎天天聚首，有時一起散步，有時共進晚餐。他們暢談天文哲學，交流生活瑣事，言語莫不投機，彼此也愈發(fā)了解。

凱倫這個人有些神奇，左夭晴想，和他相處非常愉快輕松，煩惱全拋卻腦后不需思索，心里聒噪的聲音消失后，他整個人慢慢回歸到一種平靜的祥和。

嚴格講，他們并不是戀人，但所做的事和普通的情侶沒太大差別，牽手時的溫度，擁抱的觸感，離別的親吻——跳過□□的環(huán)節(jié)，對，除了第一天。

左夭晴享受各式各樣的情感，人不同，身體交融與否也不同，有時是強烈的需求，有時只是形式，至于牽扯和凱倫，左夭晴更傾向于親吻既止。

擇日。月朗風清，群星璀璨，他們相約，租車去郊外夜宿。

凱倫搭好帳篷，左夭晴生火烤魚。

他們齊齊仰躺倒在草地上，那時正值湖邊的螢火蟲繁殖季節(jié)，半空漂浮的，盡是碧瑩瑩的光斑。

他們誰也沒說話，沉默了好久，單純地凝視星空，即便如此，也不會尷尬。

“其實，我沒正式上過學，一切由雙親傳授，和你聊天，說的不過個人之見。倒是meimei她在私立學校里成績優(yōu)秀?！?/br>
“沒差，我們家?guī)缀醪浑S教育制度。我有兩個弟弟三個meimei，越長大越難見面?！?/br>
“······杰克，我無法治愈你的精神圖景?！眲P倫和左夭晴不同，是傳統(tǒng)的治愈系向?qū)?，有濃厚的精神力基礎(chǔ)，可梳理容易，根治最難。

“我知道，別放在心上?！?/br>
“你有沒有想過······”

話未說完，左夭晴側(cè)身，碧綠的眼盯住他，輕聲問：“你要走？”

“不，我會陪著你?！眲P倫挪開視線，微乎其微地嘆息。

“凱倫，跟我在一起，你不開心？”

“恰恰相反，沒有比這更開心的了，杰克?！?/br>
凱倫的死期是他的生日，本人似乎早有預(yù)料，閉眼時坦蕩得讓左夭晴回憶起他們的初識。

那是個禮拜日，左夭晴如約戴著禮物踏進教堂，唱詩班的孩子歌頌圣歌，人們坐在座椅上誠懇地禱告，凱倫在最后一個音符結(jié)束后出場，白色的長袍，胸前掛著十字念珠，彩色玻璃窗之下，這年輕的神父渾身籠罩在柔光中，為每個人懇求的人沾水洗禮，答疑解惑。

異能【預(yù)言】。

左夭晴恍悟，他雖然早有懷疑其深厚的向?qū)ЧΦ?，卻不想他竟是圣族后裔。

正午，朝圣者全部離開，凱倫遣散了身邊部下，偌大的教堂唯有二人，承載著上帝與圣母的凝視。

“左夭晴?！眲P倫垂下眼，開口，“等你再次踏進教堂，就離恢復(fù)向?qū)ЯΣ贿h了?！?/br>
“這是預(yù)言？”

凱倫點頭：“最后的預(yù)言?！?/br>
話音剛落，颶風降臨，教堂的屋頂塌陷，地板劇烈搖晃震動，瓦礫石塊掉落。

咔噠。

凱倫的白袍被紅色浸染，身體懸空，是被活生生絞死的姿態(tài)。

剎那間的無力，幾乎讓左夭晴崩潰，時間倒回到同伴喪命的夜晚，頭疼欲裂，面色木然，心胸扯出個大的風空，呼呼得漏氣。

“活該！”大門打開，灰頭土臉的男人闖進來放聲大笑，雙眼布滿血絲，身體臃腫，“害人償命，你害死那么多人，輪到你被制裁，痛享這滋味了！”

左夭晴的意識，就是在那瞬間遠去的。

空白之間，他的肩膀被人向后一拽，人影擋至他的面前。

血色的瞳。

是他頻繁墮入{混沌}的開始。

☆、二十六

“那人死相凄慘。警察們找到左夭晴時，場面幾乎控制不住，虧得我的幫助，才讓他睡去?！鄙碇状蠊拥娜送ｎD下來，喝了一口水，抿唇冷哼，繼續(xù)說，“每個人的內(nèi)心都有最黑暗的一面和最丑惡的欲望，左夭晴太早學會偽裝自己，也就太早學會了玩弄他人。”

倉庫只有微弱顯示器的藍光，無法照及的地方隱沒于黑暗。安插的導(dǎo)管和攝像頭盤踞了四面墻壁，男人坐在凳子上，面對著粗鐵欄桿圍成的籠子。他從白大褂的胸口袋里抽出煙，徐徐點燃。

“啊，我忘了，”他猛地吮吸一口，滿足地噴出煙氣，“你是想親口聽他講出這些所有過去的？哎呀呀真是可惜，杰森?！?/br>
鐵欄桿里的人癱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手腕腳腕均綁了黑色的束縛帶，雙眼則被蒙上了黑色棉布條，白色襯衫凌亂，領(lǐng)帶歪斜，正裝軍服外套拋團在角落，衣領(lǐng)上刻有station的標志。

他不知道過了多久，離他和左夭晴那次的對決，離他被劫持來到這里，大概有一天半時間了。異能【滅亡】使用過度導(dǎo)致昏迷，等他再有意識，便開始眼前漆黑地聽對方，左家曾經(jīng)的醫(yī)師兼精神導(dǎo)師，慢條斯理地講故事了。

而事實也差不了太多，他們的決斗結(jié)束在30個小時前，信息素sao亂之中，異變突發(fā)，敵人像埋伏許久終于出擊，乘機制造混亂，讓戚諾風左丹云措手不及，眾目睽睽之下?lián)镒呓苌?，裝腔作勢胡編亂造地說了番鼓吹之言，輕輕松松將叛徒之名冠在“感謝我們的同伴杰森”上，讓這場堂堂正正的勝負頓時成為制造漏洞，摧毀station的陰謀。

“多虧你的虛弱，讓我得以窺視你的精神圖景，殺人的銀器磨得光滑鋒利，卻沒有絲毫的血跡，你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