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另一只手卻不方便弄了，齊美娟正愁著，就見十七樓的林秘書從樓外走進來了。

“齊姐，在涂指甲油呢？來，我來幫你，我涂得可好了！”林秘書笑嘻嘻地湊過來，齊美娟也不扭捏，說著謝謝把手遞出去。

林秘書雖然是總裁秘書，但是實際上進公司才兩年，對前輩應(yīng)有的態(tài)度一點不少，于兩人來說，這樣私底下多交流也沒壞處。齊美娟態(tài)度熱絡(luò)：“這是品牌季度最新款，一會你也試試，顏色可適合年輕小姑娘了?！?/br>
她想了想自己也三十了，這話說出來有些不合適，但林秘書像是沒察覺一般，專心幫她涂指甲油，她轉(zhuǎn)而坦然笑著，用自嘲的語氣說道，“小林可別說我老?。　?/br>
“所有的仙女都是十六歲。”林秘書一臉嚴(yán)肅，齊美娟忍不住笑起來。

“齊姐，”林秘書有些神秘地靠近齊美娟，臉上帶著一些害羞，“今天中午我看見你們這里的一個男職員，我想……認(rèn)識他一下?！?/br>
齊美娟一看就知道林秘書打什么主意了，與生俱來的八卦天性讓她不能拒絕知道這種小秘密。雖然很有可能馬上就不會是秘密了，但她不會介意提前比別人知道。

“我們這男職工挺多的，你說誰？”齊美娟也變得神神秘秘。

“我也沒看太清楚，就是那會好像是有人給他送飯了，就十二點多那會兒?！绷置貢f得含含糊糊，不太清楚，很符合驚鴻一瞥的設(shè)定。

齊美娟立馬想了起來，且不說送飯的人不多，就算是一堆送飯的，那個干凈帥氣的小伙也讓她記憶深刻。就是奇怪林秘書眼光有點問題啊，竟然看上的是崔立飛？

齊美娟隱蔽的用同情眼光看林秘書，“你說的應(yīng)該是我們部門的崔立飛。”

林秘書也不是個粗心的，齊美娟的奇怪眼神她看得分明，于是堅持細(xì)節(jié)也要到位的林秘書問道：“齊姐，他這人平時怎么樣??？”

齊美娟笑笑，“背著說人可不好，嚼舌根的事情我不干。”

林秘書急了，搖著齊美娟的手臂，“齊姐，這可是我的終……你就說說嘛，你的組員，你肯定清楚?！?/br>
齊美娟也不愿意看別人踏錯步，便附在她耳邊說了句悄悄話：“想聽什么，去茶水間，什么都有?！?/br>
林秘書了然點頭，仔細(xì)給齊美娟指甲補上最后一刷，蓋回蓋子，對她比了個OK就晃到茶水間去了。

茶水間有好幾個人在，林秘書聽了一圈走出來，齊美娟見她臉上也沒有多余表情，依然保持微笑，她對齊美娟比了個手勢，離開了銷售部。

第四章

顧蘇完成了一樁事，心里松了一口氣，飛一般奔回家吃飯去了。

小區(qū)建了一塊公共健身設(shè)施，多是些老人小孩在使用，顧蘇路過的時候側(cè)頭看了兩眼，他沒有玩過那些東西，但以他現(xiàn)在的年紀(jì)顯然是不適合去玩的。

那里聚集了小區(qū)里住戶的孩子，沙坑邊坐著個小女孩，看起來很奇怪。

女孩旁邊還有個小男孩，蹲在沙坑里，手里拿著塑料小鏟子玩沙子，看見小女孩坐在一邊，拿起小鏟子鏟起一撮沙就往女孩那邊撒去。小女孩臉色一變，迅速抬起手護住自己的頭部，那是一種習(xí)慣性的自我保護姿態(tài)。

那撮沙揚出去的力道不對，在空中揚了道弧，隨后被風(fēng)吹到男孩自己臉上，他立馬捂著眼睛哭嚎起來。

一棟樓里沖下來一個婦女，扯著女孩的胳膊就是一巴掌扇上去，“賠錢貨！讓你看著弟弟，怎么還敢欺負(fù)他？”

女孩緊緊咬著唇任由婦女打罵，眼淚從緊閉的眼瞼中滾落，抽泣著卻不肯發(fā)出哭聲。一旁的男孩看見這場景，停了自己的哭聲，大笑著拍起手來。

顧蘇收回目光，往樓上走，他不是鐵石心腸，只是因為他知道，有人上去勸架，那個女孩會被打得更慘。就在他剛來的那幾天，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了兩次，女孩倒在地上用哀求的眼神看著他，他才吸取教訓(xùn)。

他沒覺得女孩有什么不好，那婦人自己也是女人，為什么女人要輕賤女人呢？

那個女孩身上的黑氣越來越重了。

顧蘇這樣想著，打開家里的門。

沙發(fā)上坐著一個巨大的黑影，整個漆黑看不清具體面貌，只能粗略分清哪里是什么部位，見顧蘇回來，側(cè)了側(cè)頭。

“蠻阿，餓了嗎？”顧蘇合上門，先回臥室拿了兩根香出來。沙發(fā)上的蠻阿晃了晃，伸出手，比了三根手指出來。顧蘇又轉(zhuǎn)身多拿一根，點燃了插在香爐上，也顧不上看他，自己到廚房里添飯吃去了。

今天被餓狠了，顧蘇低著頭吃飯，抬頭都沒空。蠻阿大口大口吞咽下煙霧，像個孩子一般，吃兩口走一會兒神，看見顧蘇也在努力吃飯，湊過去看了一眼。只一眼，蠻阿驚恐地退后靠在墻邊，縮在香爐擺放的幾案邊埋頭苦吃，再也不敢走神了。

顧蘇筷子一頓，調(diào)整了角度，背對著他，盡量不讓他看見食物。

餓鬼不是普通的人的魂魄，而是六道輪回中餓鬼道中的生靈。他們不能吃食物，不能飲到干凈的水，他們所能找到的食物都會在他們靠近之時變成不能食用的污穢之物，甚至在他們眼中，食物都會變成惡心的污物。

書中描寫尋常餓鬼都是四肢細(xì)瘦如柴，腹大如壇，二十年前顧蘇所見到的蠻阿也是書里描述的那副狀態(tài)。

蠻阿本是由師兄供養(yǎng)的，但突然有一天師兄沒回來吃晚飯，連個信都沒留。顧蘇等到半夜沒忍住睡了過去，一覺睡醒也沒見著人，吃早飯時問起來，板爺沒個好聲氣，扔下一句生硬的不知道，哆哆嗦嗦把筷子往桌上一擱，回房間去了。

過了幾日，蠻阿沒見著師兄，整宿地?fù)祥T，板爺便教顧蘇供養(yǎng)餓鬼積攢功德的法子，把蠻阿交給了顧蘇照看。

顧蘇確定自己是完全照吩咐做的，哪里曉得現(xiàn)在的蠻阿怎么成了這樣怪異的樣子？渾身上下看遍了，只有那奇異突出的關(guān)節(jié)讓其他部位顯得纖細(xì)，勉強能看出來是餓鬼罷了。

顧蘇也說不清好還是不好，現(xiàn)在板爺老年癡呆嚴(yán)重得有時認(rèn)不出他來，也無從告知他該怎么做，他也只能按照從前的規(guī)矩給蠻阿喂食了。

至于蠻阿看見他所吃的東西驚嚇成那樣，害他也失了胃口，顧蘇看在他只能吃施過法的煙和水的份上，決定大度的原諒他。

把碗和筷子洗凈，放回原處，顧蘇站在廚房門口想自己還需要做什么。蠻阿也吃完了，在顧蘇身后來回走動，口中發(fā)出“呼哧、呼哧”的聲音，顧蘇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撓撓頭，抱著膝蓋坐地上了。

顧蘇對他豎起食指噓了一下，仔細(xì)聽著門外的聲音，那細(xì)微的，嬌弱的哭聲。

那個聲音是從外面?zhèn)鱽淼?，顧蘇打開門，看見斜對著的樓道口坐著一個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