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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旋即閉眼。三天三夜,他終于下定決心。他伸手拂過黑腹仙鶴,仙鶴在他掌下由實變虛,化作點點光芒,靜靜懸浮半空幾息之后,一股腦兒涌入他膝上寶劍之中。同一剎那,他手握寶劍,向下一躍。狂風(fēng)獵獵,有山高千丈,有云涌萬里,有初生紅日,射億數(shù)金芒,將道者相送!第129章劍宮苦寒,沙海炙熱,自劍宮峰頂下來之后,言枕詞一路西行,來到了密宗與佛國的交戰(zhàn)處。他先往密宗,于密宗大營中找到慧生,同時還見到了無智。這兩人同在一個營帳之中。無智雙目緊閉,眼皮下陷,似眼睛出了些問題,可他神色平靜,仿佛根本不以雙眼為掛礙,背后更存一種使人芒刺在背的無形之力,似乎他的眼睛并非不見,而是藏在了一處看不見的地方,正暗暗注視著一切。言枕詞不免心生警惕。他又看向慧生,數(shù)月不見,小和尚還是小和尚,小和尚也不是小和尚,他個子未長,容貌未變,越發(fā)平和,越發(fā)超脫。他先問候端坐的無智:“釋尊如今可好?”無智:“一向不錯,勞鏡留君掛心了?!?/br>言枕詞又問慧生:“如今你是否愿意和我走?”聞言,無智輕輕笑了一聲,也不知在笑些什么。慧生搖頭不語,只以指為筆,在地上寫道:多謝鏡留君,我在此處很好。言枕詞暗暗一嘆。慧生沒有離開的想法,他也不會將對方勉強。只是如今他看著兩人,不免想到當(dāng)初的無欲與無智,更想到當(dāng)初的原音流與自己,前塵如夢,恍然隔世。可還能如何?萬般皆是錯,半點不由人!他不再多說,轉(zhuǎn)身離去,可在走出營帳之時,他發(fā)現(xiàn)無智也跟了出來,并將他叫住。“鏡留君暫且慢行?!?/br>言枕詞道:“釋尊還有事情?”無智道:“我觀鏡留君如今神色,似要去做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言枕詞淡淡道:“我欲殺界淵。但一人之力總有窮盡之時,如今正要去邀一些舊識朋友,看有誰與我志同道合,愿冒險一試。”無智笑道:“我猜也是如此。幽陸之上,除了魔主之外,恐怕沒有第二個人第二件事能讓鏡留君這樣如臨大敵了?!彼p輕一頓,又道,“若鏡留君不嫌棄小僧勢單力薄,等事情確定之后,還請將時間與地點一同告知小僧,小僧必然前往……”這句話出乎言枕詞的意料。言枕詞問:“釋尊也想殺界淵?”無智:“不然,魔主自小僧還在佛國之時,便對小僧諸多關(guān)照,直至今日,小僧終于看清這真實的世界。小僧心中極領(lǐng)魔主的情,如何會想殺魔主?”言枕詞道:“那釋尊是準(zhǔn)備在站在界淵那一邊?”無智又是輕輕一聲笑。他道:“道長應(yīng)該明白,無人可以站在魔主身畔,小僧也不會妄圖這樣做的。小僧只是心慕幽陸至強一戰(zhàn),不忍錯過,欲前往一觀而已。為此,小僧愿為鏡留君處理一些會將這至強一戰(zhàn)阻攔的不開眼的人。”他將自己要說的話說完,朝言枕詞合十,便要轉(zhuǎn)身。但此次換言枕詞將對方叫住:“釋尊如今真的覺得界淵當(dāng)日是在幫你?”無智道:“是。佛成正果,魔得其位,如今一切已圓滿?!?/br>自密宗離開之后,言枕詞又前往佛國。密宗一行超出預(yù)料,佛國一行倒在計劃之內(nèi)。言枕詞只是將自己會再擇日期與界淵一戰(zhàn)的消息告訴佛國,便得到了佛國兩位首座到時必然隨同而去的承諾。事已至此,早就無需多說,只有破釜沉舟,生死一戰(zhàn)而已!兩方商議妥當(dāng),言枕詞婉拒了佛國首座稍事歇息、共用齋飯的邀請,徑自自佛寺中離開。他走在彎彎曲曲的水磨石山道之上,左右無人,只有山石草木,鳥鳴蟲蟈。夕陽西下,形影相吊。言枕詞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自言自語:“而今連個太陽都來嘲弄我?!?/br>他旋即抬頭,看天空上的大紅柿子,嘲笑道:“但你不也是孤零零一個嗎?”太陽當(dāng)然不語。寥廓的天空上,突然有一彎月兒自山巒中躍出,與太陽呆在同一天穹之下,默默對視,交相輝映,真?zhèn)€深情!言枕詞被噎了個正著,一口氣上不上下不下,只能加快步伐,緊走過最后幾段臺階,往鬧市前去!到了山下,便進(jìn)入了鬧市之中。魔徒還沒有打入佛國,如今鬧市里邊,酒館茶樓,小攤街市,一應(yīng)都和過去沒有區(qū)別。言枕詞走在街市之上,見左右行人無數(shù)影子將自己包圍,稍稍感到一些安慰。他路過一座茶樓,聽見茶樓里頭,有閑聊的客人在抱怨:“也不知道這戰(zhàn)什么時候能夠打完,東口的菜又漲價了!”“誰說不是呢,以前還有海客,三不五時能將澤國的東西運送,日夜歌唱人魚鮫女,一滴就有千斤重的玄水……現(xiàn)在呢?珍珠貝殼都看不見了?!?/br>“澤國現(xiàn)在被燧宮占領(lǐng),燧宮正和佛國打仗,珍珠貝殼當(dāng)然看不見了。”“唉,別管誰輸誰贏,戰(zhàn)爭快點結(jié)束就好了……”話音未落,只聽一聲“哐當(dāng)”巨響,茶樓之中,有個武者打扮的人踹翻椅子,拔出兵器對說話的人厲喝:“你們說的這些話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別管誰輸輸贏,戰(zhàn)爭結(jié)束就好’!那些呆在對抗邪魔第一線,以血以命將你們保護(hù)的人,還比不上你們嘴里的幾個菜幾個珍珠幾個貝殼嗎?”他咬牙切齒,不知想到了什么,青筋跳動,雙目猩紅:“我看你們正是魔頭派來動搖人心的jian細(xì)!”那幾個坐在一桌閑聊的人嚇得夠嗆,連忙道:“俠士息怒,俠士息怒,你看我們手無縛雞之力,怎么可能是魔頭的人?。∥覀兙褪瞧胀ò傩?,日日來這里喝上一口茶罷了!”那武者怒極反笑,刀鋒反光。他冷冷說:“不要狡辯了……我不信。我的弟弟前一日才死在和魔頭對抗的道路上,他所保護(hù)的怎么可能是這樣的人啊——”茶館中的客人見情況不對,一個個沿著角落,悄悄溜了出來,卻又不肯離去,就圍在門口竊竊私語,好奇觀望。眾人的圍觀之中,武者想著死去的弟弟,心火燒灼,眼前幾人的面孔和殺死弟弟那些人的面孔重合了,報仇的機會就在眼前,他五指緊握,手腕突然下劃!刀光一閃,眼看場中馬上血濺三尺,言枕詞足尖一動,踢起一顆石子,穩(wěn)穩(wěn)打中武者手腕麻xue。“當(dāng)啷”一聲,長刀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