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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索到客廳,坐在沙發(fā)上,過了會兒,男人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瓶紅酒。 把紅酒放到桌上,阮煙聞聲伸手摸了摸,“紅酒?” “嗯,別人送來的?!?/br> 因為下午突如其來的雨擾了大家的好性質(zhì),剛才沈周派人送上一瓶Producteur ande,作為彌補。 “要喝么?!彼蝗粏枴?/br> 阮煙想了想,點點頭,“想嘗嘗。” 一分鐘后,周孟言拿了兩個高腳杯回來,坐在阮煙對面。 倒了兩杯紅酒,先是讓酒醒了一會兒,而后阮煙抿了口,感覺濃郁的葡萄酒香吸引全部的味蕾,醇香濃郁,不算辛辣,特別好喝。 窗外的雨小了些,微風灌入玻璃窗,吹進臥室。 周孟言雙腿交疊,收回看向外頭的目光,喝完杯中的酒,而后看向阮煙的酒杯,竟然比他先到了底。 他重新給她添上,阮煙摩挲著酒杯,感覺兩人面對面安靜坐著,紅酒雖好,氛圍卻很尷尬。 要不要說點什么? 糾結(jié)了一會兒,她輕聲開口:“你是第一次來蘇城嗎?” 他視線轉(zhuǎn)到她身上,“嗯。” “蘇城的秋天就是這樣,時不時會突然下雨,下完雨第二天氣溫就會驟降,我以前生活在這里的時候,就很容易感冒。” 他淡聲問:“你住在蘇城幾年?” “小學前三年我是在蘇城上的。當時想陪著外婆和小舅舅,就待在蘇城,后來爸爸又把我接回去?!彼韧甑诙?,“感覺那時候是最快樂的時光了?!?/br> 阮煙想起昨天聊到的話題,“我其實童年還有好多趣事,你……要不要聽?” 男人斂睫,添上紅酒,幾秒后開聲:“你說吧?!?/br> 阮煙就開始講起她的童年故事,“那時候,我和小舅舅,加上周圍鄰居幾個,一共有六個孩子,每個周末都要出門去逛蘇城,我們給這種出行叫做‘蘇城歷險記’。 當時小舅舅就領(lǐng)著我們幾個小孩子,坐著公交車去往市區(qū)各地。外婆不讓小舅舅給我買路邊的小吃,但是拗不過我撒嬌,后來被奶奶發(fā)現(xiàn)之后,他還說是他主動給我吃的……” 喝著酒,阮煙的話匣子忽而之間就被打開了,她分享著自己的童年趣事,說了許久,面前瓶子里的紅酒也漸漸少了。 “如果可以,我真想回到童年?!?/br> 那個時候,根本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多的煩惱。 阮煙感慨完,意識到自己自顧自說太多了,好像都沒有給周孟言說話的機會,于是她把話題轉(zhuǎn)向他:“那你呢?別光說我,你的童年過得怎么樣?” 阮煙:“你童年應(yīng)該也有挺多好玩的趣事吧?” 男人聞言,仰頭一下子灌下杯中的酒,又重新添上。 “沒什么說的必要?!?/br> 阮煙疑惑,“沒必要是……什么意思?” 周孟言垂著眸,瞳色深沉如墨,記憶再度翻涌而上。 他滾了滾喉結(jié),扯起嘴角,輕哂了聲: “我的童年很簡單,只有一件事……” “就是努力活下去?!?/br> ☆、第22章 光亮 chapter 22 阮煙聽到他的話, 一臉茫然。 “什么叫努力活下去?” 房間里沉默許久。 就在阮煙以為聽不到他的回答時, 面前傳來男人低啞的聲音: “就是你永遠都不知道今晚有沒有睡覺的地方,討債的人什么時候會追上門來?!?/br> “討債?”阮煙怔愣住。 怎么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阮煙察覺到面前男人沉冷的情緒, 繼而柔聲問:“你們家是不是曾經(jīng)……出了什么事?”她也沒想到會把話題引到這個方向, 她問完后又連忙補充, “如果你不想說就別說, 沒關(guān)系的……” 周孟言拿起酒瓶,給杯里重新添上紅酒。 而后仰頭整口喝完。 “我們家曾經(jīng)破產(chǎn)過?!?/br> 是真正意義上的破產(chǎn)。 九十年代初,周斯禮最早接觸的是箱包行業(yè)。和秦錫結(jié)婚后,他們所做的產(chǎn)業(yè), 在當時的林城, 風生水起, 開始出口國外。 有一次, 周斯禮簽了一筆很大的出口訂單,生產(chǎn)出了一大批箱包, 誰知國外的營銷商硬說這批箱包材質(zhì)含有致癌物, 質(zhì)量不合格,拒絕付款, 并退回了所有的貨。 這件事在林城鬧得沸沸揚揚,加上幾個一直看他們不爽的競爭者在背后煽風點火, 這批箱包徹底賣不出去, 原本先給材料再讓他們定期打款的幾個供貨商, 找上家門, 讓他必須在一個月之內(nèi)還完所有的錢。 他們態(tài)度很狠, 為了發(fā)泄憤怒,把家中值錢的全部搬走,原本華麗的別墅轉(zhuǎn)眼間家徒四壁。 周斯禮賣車賣房,變賣所有家產(chǎn),還欠了一百多萬。九十年代的一百多萬,對于周斯禮來說,是用命都抵不上的。 周斯禮和秦錫到處找人借錢,面對的全是冷眼和嘲諷,曾經(jīng)的合作伙伴、大部分的親戚、鄰居朋友,瞬間翻臉,曾經(jīng)周斯禮風光時期對于他們的幫助,照顧,昔日的那些舊情,如同從他們記憶中鏟除,只剩下唾棄和逃避。 當時的周孟言,只有十歲。 一夜之間,他的世界全變了。 在別墅還沒賣出去之前,父母白天出去借錢,讓他一個人待在家里,那些供貨商動不動上門要錢,瘋狂捶門,在門外大喊大罵,周孟言一動都不敢動,就縮在書桌底下,不敢發(fā)出任何動靜。 那些討債的聲音如同魔咒一般,直至高中,即使周家再次崛起,他晚上做夢還是會夢到有人上門討債,醒來是一身冷汗。 有次放學回家,他看到討債的人又在家門口,只好繞到后院,就被鄰居和他們的小孩看見,他們對他各種諷刺,說只有狗和下人才會從后院進家。 他反駁他們,可是看到的只有冰冷厭棄的眼神,匯聚在他身上,狠狠把他作為少年的自尊心踐踏在地。 羞辱感涌上心頭,他逃得飛快翻墻進別墅,卻狠狠摔了一跤。 當他整個人從泥土中站爬來,渾身都是臟的,手上的血混著泥,他疼得想哭,但是不敢哭,因為一旦發(fā)出聲音,討債的人知道他在家,一定會沖進來,逼著他打電話給爸媽。 沒有錢,連食物都買不起,他能吃的東西,是父母從外面拿回來別人吃剩下的,饅頭或者粥,甚至變質(zhì)發(fā)潮,但是為了活下來,他只能吃下去。 把別墅賣了后,他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在破舊大樓的角落住過幾天后,叔叔一家終于伸出了援手,把郊區(qū)一個農(nóng)地里擺放農(nóng)具的房子給他們住。 房子只有三十平,冬冷夏熱,光線很差,還會漏雨,他們就只能縮在里頭,想見不得光的怪物。 阮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