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太醫(yī)斟酌著用詞，想描述得更準確一點兒。

亓歸淵最看不得他們說話說一半的：“不過什么？”

太醫(yī)跪了下來：“陛下，臣是說公子應當是習慣了，就像蛇在冬天的時候，哪怕被吵醒了，只要一安靜，就會繼續(xù)睡?！?/br>
“什么亂七八糟的，暗一呢？”亓歸淵揮退了太醫(yī)，喊暗衛(wèi)頭子。

暗衛(wèi)頭子最近已經(jīng)被亓歸淵召喚得沒脾氣了，當即從屋頂翻下來，到屋里行禮：“陛下?！?/br>
亓歸淵抬抬下巴：“起來了，剛才他說的怎么回事？”

“暗衛(wèi)和死士都是這樣的，抓緊一切空閑時間睡覺，因為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有任務就十天半個月都不能睡了，所以能多睡一會兒是一會兒?！卑敌l(wèi)頭子說起來也有點心酸。

這些都是死士和暗衛(wèi)常有的毛病，即使將來不做暗衛(wèi)和死士了也免不了，因為深刻入骨。

當然，他們皇家暗衛(wèi)還有辭職的一天，江湖那些家養(yǎng)的死士和暗衛(wèi)，基本上都是熬到死的，無一例外。

亓歸淵有些心疼，抬手摸摸緋蛾的臉，問暗一：“那有沒有辦法改？”

暗一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選擇道出事實：“陛下，臣就直說了，在暗衛(wèi)營的記錄里，沒有人能改變?！?/br>
原本就是花了幾十年、大半輩子才養(yǎng)成的習慣，要改變談何容易？

“且不說這位是從記事起就訓練了的，屬下這種八九歲才開始訓練的已經(jīng)改不掉了?！卑狄幻靼棕翚w淵想對自己小寵物好點兒，可這既成事實，他們也沒辦法啊。

亓歸淵還是不死心：“真的沒有辦法？”

暗一思忖了半晌，不敢將話說得太滿：“陛下，其實臣覺得這位說不定還有救?！?/br>
“哦？”亓歸淵懷疑地看著暗一，別是哄他歡心的。

“臣看他與屬下還是有區(qū)別的，屬下更多是因為習慣，像他這種死士，應該是沒有接受過別的……記憶，他甚至不知道一個人是可以吃各種東西的?！卑狄粐L試著跟亓歸淵描述緋蛾的情況。

亓歸淵大概有點輪廓了：“你是說可以先慢慢教他怎么做一個人，然后再改掉那些破習慣？”

暗一猛點頭：“屬下就是這個意思?！?/br>
“有意思……”亓歸淵捏捏緋蛾的臉，“我還是第一次教人呢，不知道教得好不好……”

“陛下教的，肯定好?！卑狄蛔ゾo拍馬屁。

亓歸淵倒是不在意他的吹捧，不過只要一想到他可以在一張白紙上染出各種顏色就從心底里喜悅。

他想讓緋蛾成為什么樣的人就讓他成為什么樣的人，教出來的人是完全合他心意的，多好的寵物?。?/br>
“對了，他能說話嗎？”亓歸淵忽然看向太醫(yī)。

太醫(yī)一愣，說：“這個把脈看不太出來，若是陛下允許，可以試試他能不能發(fā)聲?！?/br>
亓歸淵大約知道太醫(yī)想做什么，不過為了緋蛾好，還是試一下吧，便點了頭。

得了允許，太醫(yī)拿出銀針對著緋蛾幾個xue位戳，后面緋蛾忍不住叫了一聲，短促而柔軟，像極了疼痛才發(fā)出的聲音。

聽見聲音的亓歸淵眸色一沉，若有所思。

太醫(yī)拔出銀針，恭敬道：“陛下，公子還是能說話的，不過太久沒說了需要一些藥物的輔助，方便發(fā)聲?！?/br>
亓歸淵點了點頭：“那行，去備藥?！?/br>
大丫鬟分了兩個丫鬟去給太醫(yī)當下手，繼而走到屏風后同亓歸淵說：“陛下，公子整天被鎖著xue道也不是事，而且手臂脫臼太久，日后可能會一直斷。”

被從小跟在身邊的大丫鬟提醒亓歸淵才想起來，他還卸了人兩手臂呢，剛才抱進屋的時候緋蛾兩根手臂就在晃來晃去，難怪大丫鬟能看出來。

這也沒什么辦法，亓歸淵看向暗一，沖他挑挑眉。

暗一頓時臉都扭曲了：“陛下，他不會武功，喝化功散也沒用的。”

亓歸淵有些疑惑：“嗯？你們當時那么多人才制住他，你現(xiàn)在說他不會武功？”

“死士跟暗衛(wèi)不一樣，死士學得就不是武功，單純學怎么殺人，動作快、角度刁鉆就完了，所以單打獨斗的話暗衛(wèi)根本打不過死士。”暗一無奈聳肩，這個事實他還是必須承認。

當然，更多是死士不要命，拼著被人捅一刀也要割斷對方喉嚨的氣魄可是誰都有的。

“那這可怎么辦啊……”亓歸淵回頭看見緋蛾能自己坐起來，頓時被嚇得從床上跳下來，“他怎么起來了！xue道沒這么快解開吧？”

暗一趕緊護住亓歸淵，仔細打量緋蛾，遲疑著說：“陛下……他應該是經(jīng)受過xue道訓練的，呼吸淺，脈搏也淺，xue道對他并不會產(chǎn)生多大影響?！?/br>
亓歸淵緩了緩氣息，繞過暗一，坐回床上，捧起緋蛾的臉，認真地對他說：“從今天起，我是你主人了，叫主人?！?/br>
緋蛾眨眨眼，不明白這個人又在說什么。

“……”亓歸淵一看就知道他聽不懂，干脆把人塞懷里抱抱，“算了，先吃飯吧，他這么瘦，先養(yǎng)胖要緊?！?/br>
即使緋蛾接受了打不到亓歸淵這個事，可還是不許別人碰他的，因為別人打得到。

亓歸淵頭疼得看著不許別人靠近的緋蛾，走回去抱住他：“行了行了，你們別靠近他，綠紗，今天在屋里吃，不出去了?！?/br>
綠紗是大丫鬟的名字，在屏風應了聲：“是，奴婢這就安排。”

其他拿著衣物的丫鬟都放下了東西，跟著綠紗一起出去，暗一也行禮離開上屋頂守著。

亓歸淵看著突然乖巧的緋蛾，跟他商量：“我給你把手臂接上，你不許襲擊我?！?/br>
緋蛾聽不懂，就這樣坐在亓歸淵懷里，腦袋歪了歪，又想睡覺了。

“不許睡！”亓歸淵呵斥一聲。緋蛾被嚇得一個激靈，睜著無神的大眼睛轉(zhuǎn)頭看亓歸淵，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大聲說話。

“現(xiàn)在是白天，不可以睡覺。”亓歸淵一字一頓地跟他說。

緋蛾可不懂什么白天黑夜，只聽懂了“不可以睡覺”這幾個字，眨眨眼，下意識點頭。

亓歸淵以為他聽懂了，便摸摸他的頭：“乖，等會兒給你吃好吃的?！?/br>
綠紗做了多年大丫鬟，做事細致，準備的飯食除了亓歸淵愛吃的，還有白面饅頭，以防緋蛾不肯吃餓著，到時候亓歸淵發(fā)火還是下人受罪。

飯菜上來之后亓歸淵抱著緋蛾走到外廳，讓他坐在椅子上。

誰知亓歸淵自己還沒坐下，緋蛾抓了個饅頭就躲到了角落里，悄無聲息地死命塞饅頭。

這饅頭不比外面做的，有成年男性張開的手掌大，緋蛾吃了好幾口都沒吃完，急得他眼睛發(fā)紅，不知道今天的饅頭為什么怎么吃都吃不完。

亓歸淵猛然回過神，跑過去抓住緋蛾一直往嘴里塞饅頭的手，怒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