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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文宣一個吐得眼睛都紅了的寧永安,他又罵不下去嘴了。大概是吐得人軟了,嘴也軟了,寧永安漱過口之后再繼續(xù)剛才的對話,認認真真地說:“我是為了讓他放輪椅方便才換了輛公司的車,就剩這一部了,沒想到有點毛病。”現(xiàn)在想來要不是有毛病大概早就被申請出外勤了,也不至于停在車庫里。寧氏這邊公車和司機不分離,所以司機知道車有問題不開就行了,誰想到寧永安直接從行政拿了備用鑰匙,跳過了司機,結(jié)果就出事了唄。白文宣聽了解釋也不開腔,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好像一切盡在不言中,其實屁都沒溝通。臨了白文宣剛想開口,風(fēng)風(fēng)火火沖進來一人,滿口高呼:“寧總你沒事吧?”半個大廳的人聽到動靜都往這看。寧永安的這個新助理能力倒也不錯,就是一驚一乍這個小性格特別嚇人,寧永安被他吼得頓時又想吐,微微扭頭再找白文宣,發(fā)現(xiàn)白先生跑了。老早的時候,白文宣和寧永安有過一場關(guān)于人生終點無人問津時情狀的討論,那時候打得不可開交還能在床上滾一滾呢,寧永安可沒想到這么可快他就親身體驗了一把被人扔在醫(yī)院的情景,心酸地不要不要的,比吐出來的胃酸還辣嗓子。咋咋呼呼的助理被打發(fā)走了,寧永安盯著天花板發(fā)呆,片刻后又覺得有陰影飄進,他都懶得搭理,又片刻,白文宣和陳文青各自從一邊探出個頭看他,畫面一時十分驚悚。白文宣退出幾步,既是想讓自己冷靜一下,也是給寧永安和他那個助理交談的空間,沒想到還未走出急診通道,便瞧見個冷面的眼鏡男推著陳文青走了進來。陳文青眼尖,瞧見了白文宣,扯扯幫他推輪椅的人,又朝白文宣比劃了一下,片刻后兩個人就到了眼前。白文宣避無可避,對陳文青倒比對寧永安態(tài)度好了不少。“陳老師,你怎么來了?”陳文青說:“寧永安那個助理大概以為我也在車上,給我打電話問我時不時被送醫(yī)院了,我莫名其妙啊,一問才知道出事了。那知道了不來有點說不過去啊?!?/br>這話在情在理,白文宣點點頭,指著寧永安的位置說:“他在那邊躺著,沒什么大事,再觀察一下就可以回去了,你過去跟他說說話好了。”陳文青問:“他醒著?。坑殖臣芰??”白文宣苦笑,他和寧永安的設(shè)定難道是百分百見面要核爆么?永遠處于不是吵架就是冷戰(zhàn)的狀態(tài),也是十分具有張力的關(guān)系了。“矮油,看來真的沒什么毛病,還能吵架,死不了死不了?!标愇那嘧灶欁缘卣f,又扭頭對給他推輪椅的眼鏡男說:“誒,我是不是不該去?一個合格的前任應(yīng)該就像死了一樣安靜,對不對?”眼鏡男十分冷漠地答:“你‘死’了都不是很安靜,別作了,去看一眼,然后我們回家?!?/br>寧永安抬頭看到2張大臉,后頭還有1張只見過一次的面癱臉,頓時打起了精神,當(dāng)然,這主要是因為看到了白文宣沒走。陳文青認真端詳了一下寧永安,贊許道:“撞得很到位啊,傷沒有,動靜挺大?!?/br>寧永安聽這話,嘴唇都哆嗦了:“陳、陳老師,你這什么意思?真的是意外!”陳文青很莫名:“我說不是意外了嘛?”寧永安抬手覆額,輕嘆一聲,自憐道:“我都出車禍了,你們行行好放過我吧……現(xiàn)世報也不能這樣高強度持續(xù)回饋?。 ?/br>陳文青笑得可陽光啦,天真地說:“出車禍不好嗎?你看你老公多心疼??!”這句話說的這樣可愛而直白,像陳老師站在講臺上的每一刻一樣,吸引到了所有“聽眾”的注意,簾子隔出來的小小觀察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白文宣的臉上,而后者守著一臉冷漠,眼睛里卻逐漸燃起了火。寧永安心里覺得不好,暗暗從一側(cè)伸手拉了拉白文宣的衣服,希望白文宣不要當(dāng)面去噴陳文青。白文宣卻沒有垂眼給他一個眼神,只是輕輕掙開,冷眼掃過陳文青,張嘴說:“你們雙簧唱夠了沒?陳老師就算真的太閑也不必這樣上趕著做媒人吧?又不討好。不如留在這里照顧傷患,更能發(fā)揮愛心?!?/br>言罷也不給寧永安說話的機會,扭頭就走,這次是徹底不打算回來了。陳文青被懟了一句,目送白文宣離開,扭頭給了寧永安一個歉意的眼神,聳聳肩說:“真的挺難搞的,比你說的還難搞?!?/br>寧永安又死板板地把眼神放回到了天花板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喜歡他什么……”陳文青聽他惆悵的嘆息卻哈哈大笑,直白地說:“你喜歡他什么不是再清楚不過了嗎?不就喜歡他不好搞么?送上門的總會膩,吃到嘴的也嫌淡,唯獨吊在眼前、時而摸得到時而摸不到的,最心心念念,說白了不就是犯賤么?”“咳,”這話說得極有道理,就是真不好聽,眼鏡學(xué)弟不得不出聲打斷,冷著臉卻柔聲說,“回家了好不好?你今天也挺累了。”陳文青像只被順毛摸的貓一樣,瞇了瞇眼睛,一臉傲嬌卻乖乖點了頭,臨走前卻不忘又提點了寧永安一句:“三十幾歲的人了,幼稚賭氣該全收起來了,灰心喪氣的時候攬鏡自憐一下也就可以了,唯獨真的喜歡的人是不應(yīng)該放棄的,畢竟就算你有錢有勢也已經(jīng)折騰不起了,誰還會真心喜歡一個幼稚的老男人呢?想想就可憐啊……”不得不說,陳老師的嘴也是很毒了,他人走了,那句“可憐啊……”的尾音360度環(huán)繞式立體聲在寧永安的腦子里循環(huán)播放,加上醫(yī)院急癥室里人間悲喜的背景音,搞得寧永安頓生晚年凄涼之感,心境差點崩潰,在一片孤寂凄涼的廢墟中,深深地堅定了出院后要和白文宣好好談?wù)劦臎Q心。出院來的很快,但和白文宣好好談?wù)勥@件事卻不容易實現(xiàn)。助理在事故現(xiàn)場處理完收尾工作之后再回醫(yī)院,醫(yī)生已經(jīng)宣告了寧永安安然無事,不會半夜腦出血突然死掉,可以滾出院了,但出院后又是整整一周,寧永安吃了白文宣無數(shù)閉門羹。這一次,連朱利安都不再幫他。打過去的電話被攔截,曾經(jīng)暗暗幫了他很多次忙的助理這一次卻一改往日的立場,婉轉(zhuǎn)地回絕道:“白先生最近工作壓力很大,和您見面情緒波動太大對他身體沒好處,不妨改日再約?!?/br>這話完完全全站在白文宣的立場、符合白文宣的利益,寧永安憋屈至極又無法反駁,因為就他而言,他也是希望白文宣能夠輕松順利一些的,自然無法硬是上桿子去給人添堵。更何況,朱利安說的也不完全是推辭,白文宣最近真的忙到爆炸。白氏臃腫的架構(gòu)已經(jīng)拖累公司到了極限,憑借之前查賬得到的一些把柄和證據(jù),白文宣大刀闊斧地“排除異己”,如今已經(jīng)到了爭奪白氏控制權(quán)的最緊要關(guān)頭,在赤裸裸的利益紛爭面前,寧永安給予的助力已經(jīng)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