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流抬腕看手表，離電影開場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應(yīng)該來得及。

    街邊圣誕的氛圍很濃厚，旁邊的服裝店里在放陳奕迅的，阮以尋也在心里跟著哼唱。

    隊伍慢慢地往前面挪，有位女生在和朋友打電話，似乎是朋友找不到位置，她神色焦急的轉(zhuǎn)過身，“你們好，我想去接位朋友，能幫我占一下位置嗎？”

    “可以。”

    “謝謝?！?/br>
    女生接回朋友，禮貌的又道聲謝謝，笑著說：“你們真般配?！?/br>
    而后和朋友轉(zhuǎn)過身，只留下背影。

    阮以尋張了張嘴，那句“我們不是情侶”呼之欲出，但現(xiàn)在的情況，總不能拍拍女生的肩膀，然后講出這句話吧，挺尷尬的。

    她偏過腦袋，偷偷地瞄了眼蘇從流，見他神色淡定，完全不在意，放心了。

    排隊買完奶茶，他們到電影院取票入場，廳里只有四位觀眾，都是單獨坐的，沒有多少人愿意花費兩個小時進電影院看一部紀(jì)錄片。

    影片介紹坂本龍一教授患癌癥后的生活，以及經(jīng)典曲目的創(chuàng)作經(jīng)歷，展現(xiàn)了他對音樂永恒的赤子之心。

    開頭彈響時，阮以尋的眼眶便濕了，盡管紀(jì)錄片并不悲情，反而很有意思，可是看到后面她莫名的有些傷感，瘋狂的吸奶茶，咬著嘴里的珍珠。

    吸兩口放回去，又拿起來，又放回去，她自己都不記得重復(fù)多少次，就在紀(jì)錄片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再次拿過手邊的奶茶杯，輕輕地捏住吸管，正想咬住時，感覺到有道目光在盯著自己，側(cè)過腦袋對上蘇從流漆黑的眼睛。

    “怎么了？”她小聲問。

    兩個人隔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蘇從流的氣息，曖昧橫生，耳畔傳來他低緩的聲音，語氣平靜：“你手里拿的，是我的奶茶。”

    阮以尋睜大眼睛，臉頰溫度噌的一下上去了，望著手中的奶茶杯，又看向右手邊的奶茶杯，僵住了。

    他們買的兩杯相同的奶茶，而且他的奶茶擺在中間，順手就......

    阮以尋把他的杯子放回中間，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咬著下唇蚊子嗡嗡般說了一句“不好意思”。

    “沒關(guān)系?！彼鼗卦挘闷鹉滩?，修長干凈的手指捏住吸管，像她剛才那樣，而后小口的喝起來。

    阮以尋看到他這個動作，耳尖通紅，視線移向別處。

    走出電影院后，阮以尋一直低著頭，一副做錯事情正在反思的模樣，蘇從流倒是神色自然，問她：“餓嗎？”

    阮以尋搖腦袋，“喝奶茶喝飽了?！?/br>
    蘇從流笑了聲，在路邊攔出租車，到碧青花園，他像往常那樣，送到10棟門口。

    “蘇老師再見，路上注意安全?！?/br>
    “再見。”

    阮以尋轉(zhuǎn)身走進樓門，步伐很快，高跟鞋踩地的聲音回蕩在樓道里。

    等里面完全靜了下來，蘇從流才不緊不慢地走進去。

    晚上躺在床上，阮以尋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想到學(xué)生的期末考試，想到寒假時的約拍，想到蘇從流和奶茶，最后又回想著電影里的情節(jié)，打開聽歌軟件，循環(huán)播放坂本龍一的作品。

    快到凌晨的時候，蘇從流在朋友圈看到她分享的歌曲，附帶一句話——【今天看了終曲，教授會老去，生命會逝去，誰能再彈琴給我們聽?！?/br>
    她不常發(fā)朋友圈，好不容易發(fā)一條，點贊的特別多，只有兩個人評論，都在問教授是誰。

    阮以尋各自回復(fù)名字后，嘆了口氣，正想摁黑屏幕時，手機震動了，有新的消息。

    她返回聊天頁面，看到是蘇從流，發(fā)來一段五分鐘的視頻，阮以尋好奇的點開，屏幕全黑，什么都看不見。

    緊接著，視頻里響起鋼琴的聲音，前奏一彈響，阮以尋就聽出來了，是坂本龍一的。

    他沒有講任何話，也不給鋼琴鏡頭，只靜靜地彈完了整首曲子，仿佛是在用行動呼應(yīng)自己的朋友圈。

    我能彈琴給你聽。

    深夜本來就敏感，阮以尋頓時有些熱淚盈眶，把視頻保存下來，看到他再次發(fā)來消息。

    伽利略老師：圣誕節(jié)快樂，晚安。

    —

    藝術(shù)節(jié)當(dāng)天，學(xué)生們都很興奮，沒有心思學(xué)習(xí)，等待著下午的狂歡以及晚上的跨年夜。

    阮以尋為了配合蘇從流的著裝，穿的是黑色旗袍，吃過中餐后，提前到達禮堂后臺。

    “阮老師?！睂W(xué)生們主動打招呼。

    “蘇老師到了嘛？”

    “他要組織五班的同學(xué)吧?！?/br>
    “哦對，不過他不需要換衣服，可以直接上場。”

    學(xué)生會將他們的節(jié)目安排在前面，等禮堂上千位同學(xué)全部入座后，蘇從流趕到后臺。

    阮以尋正在安撫緊張到手抖的學(xué)生，“別怕，按照我們排練的來?！?/br>
    學(xué)生很不安地問：“彈錯怎么辦啊？”

    “沒事，你彈錯他們也聽不出來?！?/br>
    “......”

    樂器全部擺上舞臺了，蘇從流扯扯領(lǐng)口，略一揚手，“走，上場。”

    沒有主持人，整個禮堂烏黑黑的，學(xué)生們在底下嘰嘰喳喳的，小聲議論。

    突然，燈光亮了兩束，照在穿著紅衣的兩位女生身上，懷里抱著琵琶，纖纖玉手搭在弦上，飛快地?fù)芘?/br>
    開場，像兩軍交戰(zhàn)的馬鳴聲，瞬間把全場的氣氛打開，緊接著，琵琶聲和燈光同時落下，禮堂里響起小提琴的，把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哐當(dāng)一下拉回來，輕而易舉的點燃每個細(xì)胞。

    下面的學(xué)生都振奮了，歡呼尖叫聲響徹全場。

    古箏和二胡沒有像琵琶那樣慷慨激昂，卻有著自己獨特的味道，柔中帶剛，最后鋼琴曲響起，壯闊又悅耳，絲毫不遜色。

    舞臺的燈光倏地全部點亮，古箏二胡琵琶一起彈響了，鋼琴和小提琴也融合進來，彈奏著，不僅是民樂和西樂之間的比拼，更像是五種樂器相互的碰撞，此起彼伏，聽得人熱血沸騰。

    “太牛逼了，我的天啊神仙打架了?！?/br>
    “啊啊啊啊啊啊阮老師我愛你！”

    “我想學(xué)樂器了嗚嗚嗚。”

    “每天上課前放一遍，我保證不困。”

    “......”

    下面的學(xué)生正激動不已時，燈光又暗了，二胡，琵琶，小提琴分別從兩邊撤下去。

    優(yōu)美動聽的鋼琴曲緩緩傳入耳內(nèi)，白色的燈光打在蘇從流身上，他穿著黑色西裝，坐的筆直，微微垂頭，修長的手指按著鋼琴鍵。

    隨即，又亮起一束光，照在阮以尋身上，優(yōu)雅的旗袍，配著柔和婉轉(zhuǎn)的古箏聲，將人的思緒帶回從前。

    鋼琴和古箏配合的非常和諧，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