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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光全然暗了下去。擱在扶手上的左手無意識地收緊,上好的楠木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噼嘙聲,瞬間陷下了五個深深的指印。楚岫,他從來就不是沒有失態(tài)的時候,只是很少罷了。面對尋常人,他從來都是游刃有余的,其中……也包括了自己。端木微微垂下眼簾,遮住了其中的不甘。少年時,楚岫對他從來都是對小孩子的態(tài)度,哪怕是越界的試探,對方也不過是“這熊孩子又?jǐn)Q了”式的云淡風(fēng)輕。他拼命地成長,終于成了可以與他并肩的人,卻又在對方眼中出現(xiàn)越來越多的驚訝和欣賞時,被無天輕而易舉地碾散了。相隔多年重又走到一起,楚岫早已修煉成精,所有的喜怒哀樂都不過是眼底淺淺的一瞬,不熟悉他的人根本都難以察覺。誰曾想,少衍原來還是能牽動他所有的心思。斷開幾截的蟬翼刀,摔倒在地捂著猙獰傷口的少年,不敢置信的眼神,呈對峙之勢的左右護(hù)法閣……他們的關(guān)系降至冰點(diǎn)的時期,另一個人已毫不客氣地闖進(jìn)了楚岫的生活。他那般小心又笨拙地守護(hù)了許久的人,在消沉過后,重又對另一個人露出了不設(shè)防的笑。端木眼中一厲,喀拉一聲,椅子扶手直接被他掰下一塊,一甩手便向著弄月那頭急射了出去。沉悶的撞擊聲后,是冰刃在地面上劃出的刺耳的刺啦聲。楚岫悚然而驚,拎著弄月身子急旋,避開后頭那道強(qiáng)烈的真氣碰撞后,立即看向坐著端木鳴鴻。端木滿面寒霜,沉沉地抬眼看竺明旭:“你做什么?”聲音冷硬,似乎與平日并無二致,楚岫卻立刻敏銳地從中捕捉到了一絲顫音。他不露痕跡地遞了個詢問的眼神,端木卻仿佛沒看到一般,只帶著怒氣盯著竺明旭。相比之下,竺明旭整個人狼狽多了。木頭的扶手在他的劍身上別了一下,竟讓他差點(diǎn)抓握不穩(wěn),劍尖倏然下沉,叮地撞到了地上,又拉開長長一道灰白的痕跡才堪堪停下。這也是眾人沒有發(fā)現(xiàn)端木異樣的原因之一,要知道,竺明旭的功夫在魔教可以排入前十,而端木不過是輕飄飄地一抬手,竟然就阻下了對方凌厲之極的一擊。魔教的內(nèi)力深淺差距本就極大,見此情形,許多想著要摸摸新教主底的人,心里都打起了鼓來。竺明旭看向弄月的眼中有驚人的殺氣。這殺氣倒并不像急于殺人滅口,而像是……親近之人被冒犯一般的氣急敗壞。此時被刺耳的金石相擊之聲一激,整個人才似忽然拉回了心神,深吸了一口氣,沖端木單膝下跪道:“教主恕罪,屬下只是一時有些聽不得這滿口狡言的東西拿亡人說事罷了?!?/br>端木顯然不買賬:“呵……死者為大?想不到竺壇主倒是這般有正義感的一人?!痹谀Ы陶f這種話,簡直是個笑話。短短一瞬,竺明旭已收拾好了所有表情,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教主說笑了,只是少衍面和心軟,與人為善慣了,教中不少人都對他印象不錯,屬下……恰好也在其中。這叫弄月的孌童心術(shù)不正,還妄圖拿少衍當(dāng)擋箭牌,屬下一時有些氣憤不過罷了。是我沖動了,還請教主原諒則個?!?/br>“老白,你快來看看。”楚岫忽地向大門處招呼道,緊接著又轉(zhuǎn)向了端木,“教主,朱雀宿逃出水牢、供出弄月都來得蹊蹺,弄月中毒顯然也經(jīng)人精心算計(jì),我建議今日之會暫停,待查明白前因后果再議?!?/br>端木鳴鴻依然冷著臉,面上卻有一陣陣不正常的潮紅往上涌,又被他生生壓了回去,從外表只能瞄到驚心動魄的一點(diǎn)端倪。他頭腦中出現(xiàn)了一點(diǎn)嗡嗡的回聲,楚岫的聲音忽遠(yuǎn)忽近,有些模糊。這個時候,中止是最好的選擇。但端木的目光從竺明旭轉(zhuǎn)到楚岫身上,愣是沒有接這話茬。黑沉沉的目光仿佛縮成了一點(diǎn)針尖,尖銳地扎入了楚岫眼中,連帶著心臟處也略微縮了一下。想到弄月之前喊出的話,整顆心往下沉了沉,張了張嘴,又倏然閉上了。白藥師被人一左一右地架著,飛快地進(jìn)了門:“嘖嘖嘖,造孽喲,什么人鬧出這許多事來?人命哪怕不怎么值錢,可也不能這般輕賤吧?”他最近顛來顛去的,整個人都似乎萎靡了不少,手下卻依舊靈活,一把銀針飛快地一根根彈入弄月身體:“呼,你提前給他服了百花解毒丸?不錯不錯,要晚得一步,現(xiàn)在恐怕早就七竅流血斃命了?!?/br>楚岫正待追問情況,有人卻從端木的態(tài)度中得到了鼓勵,陰陽怪氣地開了口:“右護(hù)法事先給這弄月下了藥?這恐怕不妥吧?”“放屁!聽得懂下藥和解藥的區(qū)別么?百花解毒丸,百毒的克星,再厲害的毒遇上了都能延緩一陣?!卑姿帋熛忍_了,“聽不懂人話別瞎嗶嗶。”“反正在座也就藥師一人懂醫(yī)理,到底是啥,您說了算。”另一人接口,還怕語氣不夠強(qiáng)烈似地,嘿嘿笑了兩聲。這就純粹是沒事找茬了。昆山和鬼面帶人時,鑒于近來烏七八糟的事太多,以防萬一給人灌了解□□,否則弄月都翹辮子了,偏偏這種隨便再拉個醫(yī)生都能立馬鑒別的事,就是有人要做那攪屎棍子。他們倒不是蠢到?jīng)]邊,而是給需要這些流言的人,鋪一個臺階。楚岫一動不動地站著,看冷漠地任由這些交頭接耳愈演愈烈的端木,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曹沐的心思與楚岫無二,以為弄月這一出準(zhǔn)確戳中了端木作身居上位一山不容二虎的心,倒是定了定神,有些飄飄然起來,不緊不慢地加了一把火:“右護(hù)法此言差矣,私以為,趁熱打鐵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免得某些心懷不軌之人一得緩沖,立刻將證據(jù)消抹干凈。”楚岫的面色也冷了下來:“按曹壇主的說法,難道是所有人要無意義地耗在這兒,等著嫌疑完全洗清么?只不過,我教各壇各支全都聚集在此,卻不知還有誰能趁這個熱來打鐵?”曹沐頂著一張憨厚無比的臉,一雙略帶三角的眼中閃過一絲狡猾的光,他偷眼覷了一下端木鳴鴻,不易察覺地咽了口口水,實(shí)在忍不住心底的誘惑,圖窮匕見:“右護(hù)法說的是,所有人全耗著自然行不通……依著區(qū)區(qū)淺見,便如前幾日處理朱雀脈一般,與此事有涉之人暫時委屈一下,解了職務(wù)清閑幾日,待教主查明了個中原委,該賞的賞,該罰的罰,然后各就其位,可好?就目前來看,朱雀宿鬧出的這事,暫時牽連了白藥師、右護(hù)法以及……”他看了一眼仍自跪著的竺明旭,猶豫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說:“……竺壇主似乎也有些心急呢。右護(hù)法,我說這話可能得罪人,但這個節(jié)骨眼上,讓諸位都避個嫌,恐怕是最好的法子了?!?/br>曹沐從來都自認(rèn)是個隨機(jī)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