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一兵營的人呢？你都一個個打過來不成？”

敖悔見李卿瀾又有抬手的意思，抿著嘴巴不說話了，可被念了幾句，立刻又嘟囔著回嘴，“打幾個就夠了，這叫殺雞儆猴，知道我厲害，他們就都怕我了……”

見敖悔不知悔改的樣子，李卿瀾只得放下書卷，改取懷柔政策，這個呆子就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你這是迫他們服你，嘴上說服了，可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就跟剛才我用書卷打你，你嘴上雖然不說了，但心里卻是想的。你覺得這樣服人，能夠帶領(lǐng)將士們守衛(wèi)家國嗎？”

敖悔抿著唇不再頂嘴，他雖然年紀(jì)小，但生活在將軍府中自是知道戰(zhàn)爭的殘酷，領(lǐng)將無方苦的不止是自己，還會讓成百上千的將士們喪命沙場，讓無數(shù)的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想通了就不再鉆牛角尖兒了，盡管心里百分不樂意，卻也撐著眼皮聽那迷糊音灌耳。

“來來來！用力刺！”敖悔騎在馬上，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提著銀槍，大喊著向李卿瀾挑釁的招手。

打敖悔十歲以后，李卿瀾就常常陪他練武耍槍、騎馬射箭，快及弱冠，體質(zhì)比少年時好了不止一點(diǎn)半點(diǎn)。個子拔了又拔，整個人清瘦凜冽如巖間韌竹，一身傲骨不可折腰。

“呆子阿悔，我武藝不如你，不和你比了！”李卿瀾說著，棄了長槍，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馬棚而去。

那廂敖悔還未盡興，怎么會放他走，當(dāng)即韁繩一拽，夾著馬腹奔向李卿瀾。到了身邊就伸手去拉他衣袖。卻不想手未觸及衣袖，一柄折扇從腋下穿過，直襲他面前。敖悔自小天資甚高，饒是被設(shè)伏，也瞬間反應(yīng)過來，踢了馬腹向后避去。

這一腳上在大驚下踢出的，力氣一點(diǎn)都沒收斂，馬被嚇了一跳，揚(yáng)起前蹄就將坐在鞍后的敖悔甩了下去。

“呆子！唔……”

李卿瀾沒想到會驚了馬，一時間也慌了下。但很快冷靜下來，飛身抱住了敖悔。他就是自己性命不保，也要護(hù)得敖悔安全。

兩人就這草地一滾，沖勢去了大半。被李卿瀾護(hù)在懷中的敖悔毫發(fā)無損，但抱著人的李卿瀾就不如他那般幸運(yùn)了。

感受了一下胸口的鈍痛和被敖悔壓在身下已無知覺的左臂，李卿瀾迫使自己深吸口氣冷靜下來，開口囑咐敖悔，“先去找大夫來這里，然后找?guī)讉€健壯的家丁把牛車?yán)瓉硖一厝?，最后去同將軍稟報此事，此次責(zé)任全在我，你不必?fù)?dān)心?！?/br>
敖悔被李卿瀾交代后事般的口氣嚇壞了，以為他就要死了。雙眼蓄著淚水，忍哭忍的眉頭皺的緊緊的，卻也沒能阻止那些淚水滾落。使勁點(diǎn)了點(diǎn)頭，飛奔著跑出了馬場。

李卿瀾動了動身，企圖讓自己沒那么難過。想到剛才敖悔的表情，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這般舍命的舉動。他不應(yīng)該抱著犧牲自己的心去救人的，他應(yīng)該讓兩人都好好的。在自己覺得自己會死的那一刻，他腦海里只剩下“我死了，敖悔怎么辦”的念頭。

“對啊，我死了，你怎么辦啊……你那么笨……阿悔……”李卿瀾抬起右手擋住自己的眼睛，今日陽光太過耀眼了，像是他的阿悔一般。耀眼到看久了，會情不自禁的流出淚水。

“阿悔……阿悔……我的……敖悔……”李卿瀾喃喃著，那一刻，隱約看清了自己的心。

聽到遠(yuǎn)處敖悔慌張的催促大夫，看著那沾了些泥土，卻更顯得白皙稚嫩的臉龐?；秀遍g，與他們初見時重合。

還記得那一片片似繁還枯之中晃悠的兩條小腿，還記得那雙烏黑靈動的大眼定定的望著他，還記得那脆生生的聲音問他“你是李叔叔的兒子嗎？”。

依舊是初春，依舊是那張稚嫩略帶著被嬌慣出的囂張的臉龐，只是自己有些不同了。

“李卿瀾！李卿瀾！你別嚇唬我啊……大夫……大夫！你快來看看！”敖府上的老大夫哆嗦的如寒風(fēng)中的落葉，怕是一陣風(fēng)就能把他帶走的模樣。敖悔那廂卻似看不見他哆嗦似的，慌亂之下的手勁攥的老大夫更是抖了三抖。

“呆子……嚷什么啊……快放了黃大夫……”李卿瀾從回憶里回神，費(fèi)力的開口斥著敖悔。

這大概是敖悔第一次沒有反駁李卿瀾的話，乖乖撒了大夫的胳膊，眼巴巴瞅著大夫看診。

“胡鬧！”敖成聽聞此事后大怒，將軍府上下無一不膽戰(zhàn)心驚。

敖悔跪在一旁，低著眼皮看地板。這還是大夫說傷勢無大礙以后他才肯乖乖來罰跪的，不然別說是罰跪，就是敖將軍拿鞭子抽他，他也不會離開半步的。他自小沒了娘，爹又不常見，唯一的meimei吹個風(fēng)都能病倒，而能陪伴他童年的只有李卿瀾。在他心中，李卿瀾的分量早就超過了他爹和姊妹，甚至能與他未見過的娘齊平了。

“唉……悔兒……你……”敖成發(fā)完怒，又開始心疼兒子，縱不說出來，那擔(dān)心的表情已經(jīng)出賣了自己。這事錯不在敖悔，而李卿瀾又因?yàn)榫人?fù)傷，所以總得有人擔(dān)當(dāng)，只得罰敖悔跪了。一個是唯一血脈，一個是摯友之子，手心手背都是rou，讓將軍直頭疼。

敖悔跪到晚飯時候便停了，立刻跑去看李卿瀾。去時那人還在睡著，那雙鳳目熠熠不再，獨(dú)留下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打下大片陰影，好似他永遠(yuǎn)不會醒來似的。

李卿瀾總感覺耳畔有人在低泣，一想到敖悔那個呆子擔(dān)心的模樣，他便想睜開眼去看看?？纯词遣皇悄莻€小呆子，一臉后悔的說再也不拉他練武了。

但李卿瀾睜眼時卻是漆黑一片，見外面燈火暗淡，想必已過了子時了吧。微微一動，手臂和胸口都疼的厲害，大夫說是骨折了，近期需要好好靜養(yǎng)。想他好久不能陪敖悔，那小呆子肯定會失落不已的。

等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卻意外的看到了趴在床沿，睡得小心翼翼的敖悔。

李卿瀾喊了他幾聲，人卻沒醒。

就著窗外透進(jìn)來些微的光亮，描繪著敖悔稚嫩的模樣。柔軟的頭發(fā)，翹著些許碎發(fā)的發(fā)頂，披在身后的細(xì)細(xì)長長百歲辮。孩子特有的嬰兒肥臉龐，精致的不像男孩子的五官，才十歲的年齡，就已經(jīng)能預(yù)見長大后俊俏模樣。

最后將目光停留在流著口水的唇角，胸口一陣發(fā)緊。

是因?yàn)楣钦鄣脑騿幔?/br>
李卿瀾右手緩緩抓緊了衣襟，那種心中突然被狠狠捏了一把，難受到眼眶發(fā)酸的感覺，到底是怎么了。

☆、貳·同生共死飲合巹

李卿瀾護(hù)弟之事在整個京都里傳的無人不知，幾番的添油加醋就登上了官宦子弟的飯桌上，自然也傳到了皇帝耳朵里，圣上聽聞也只是贊嘆兩聲，并未對此事在意。但老尚書豈能善罷甘休，本就因?yàn)槭ド蠈⒆约何ㄒ坏耐鈱O過繼給了別人而不滿，但那畢竟是圣上的旨意，違抗不得。老尚書憋屈著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