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一口氣：“他醒過來的可能有多大？”

    那個白發(fā)老大夫拔出了針，此時聞言回道：“一切都在五五之數(shù)，老實說，能不能扛得過去，端的要看他的體魄和神思了，若有造化，或許過兩天就自己醒過了也未定?！?/br>
    林照時上前了一步，指著姜宛姝，怒道：“若不是因為她，大哥怎會孤身涉險，以至于性命垂危。大哥一人身系燕云十六州百萬軍民，是何等金貴，他平日向來沉穩(wěn)謹慎，如今這樣，都是這個女人害的，她不知道給大哥下了什么迷魂湯，惹得大哥失了理智，這樣的禍患，就當及早鏟除！”

    “我不是！我沒有！”姜宛姝流著淚，嘶聲叫道，“我沒有想害他，沒有！”

    林照時臉色鐵青，當下一揮手：“我不和你廢話，來人……”

    “二郎，夠了，不得胡鬧！”趙琳瑯終于一聲斷喝。

    林照時面上尤有不甘之色，但嫡母發(fā)話，他也不敢違逆，只能恨恨地低了頭。

    趙琳瑯神情冷漠，看了姜宛姝一眼：“你先下去歇息吧，你放心，照辰當日曾經(jīng)囑托過我，將來無論如何，我會照顧你，只要我在，林家總會有你容身之地，你不用擔(dān)心?！?/br>
    姜宛姝含著眼淚，卻微微地笑了起來，她搖著頭：“多謝太夫人的美意。但是，我和表叔已經(jīng)說好了，若他死了，我就陪他一起死，我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br>
    趙琳瑯聞言似乎怔了一下，旋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你是個好孩子，終究沒有辜負了他?！?/br>
    “母親……”

    林照時還待再說些什么，趙琳瑯抬手止住了他。

    “二郎，你先下去，我自有主張，不管是什么事情，一切都等你大哥醒來再說?！壁w琳瑯的語氣淡淡的，但她和林照辰一樣，言辭和神情總是帶著讓人不容拒絕的意味。

    但若是大哥再也醒不過來呢，這個念頭沒來由地冒了上來，林照時心中一怵，出了一身冷汗，他猶豫了一下，告退出去了。

    姜宛姝跪在床邊，抓著林照辰的袖子一直沒放手，她緊張地看著趙琳瑯：“太夫人，我不走，我要留在這里陪著表叔?！?/br>
    趙琳瑯望著兒子沉睡的臉龐，雖然憔悴，但依舊帶著一種冷肅剛毅的神態(tài)，他的容貌和氣質(zhì)都像她，但有些時候看過去，恍惚又覺得他和林如晦在骨子里有些類似。

    趙琳瑯走到床邊，用顫抖的手摸了摸兒子的臉，她的面上無喜無悲，沉默了良久，道：“好，你留下來陪他，只希望他看在你的份上，能夠早點醒過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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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經(jīng)深了，案上的紅燭爆開一朵燈花，燭光搖曳了一下。

    姜宛姝驚醒了過來，她原本倚著床柱子，這會兒差點滑了下去，急忙坐正了身子，攏了攏身上披的大氅。

    屋子的角落里燒著銀絲松花炭，但窗外還下著雪，木炭燃燒時輕微的噼啪聲、還有雪落下來時悉悉索索的聲音和在一起，這個夜晚顯得那么安靜。

    姜宛姝看了看身邊的林照辰，摸了摸他的臉，他的臉不再那么冰冷，微微地有了一點暖意。

    姜宛姝偷偷地看了看四周，丫鬟和大夫守在外間，隔著簾子，可以看到他們影影綽綽的影子，似乎并沒有人注意這邊。

    姜宛姝俯下身，在林照辰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她的聲音很小，只有她自己能聽見，咕咕噥噥的，就像往日里和他撒嬌一樣：“你都睡了這么久了，為什么還不醒呢，你再不醒，我就生氣了，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停了好久，他還是沒反應(yīng)。燭影朦朧，照在他的臉上，抹去了那輪廓間的剛烈之意，此時的他，看過去竟顯得有些柔和。

    姜宛姝嘆了一口氣：“你說過要帶著我騎馬去放風(fēng)箏、還有打獵，你還說過要給我抓一只小兔子，再過一個多月就開春了，我還等著呢，從前你答應(yīng)過我的事情，從來沒有食言過，表叔，我信你，肯定不會騙我的，是不是？”

    他還是沒有回答。

    姜宛姝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掌是那么寬大，她低下頭，把臉埋了進去，喃喃地道：“我只有你了，表叔……”

    蠟燭無聲地燃燒著，燭淚一滴一滴地淌下來，慢慢地凝固在那里。長夜未央，直到燭火熄滅。

    月光透過窗紗落進來，帶著雪的影子，清冷如水。

    姜宛姝枕著月光和他的手，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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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臉上被人輕輕地撓了一下，有點癢。姜宛姝咕噥著，把臉貼在那里蹭了兩下，繼續(xù)睡。

    又被撓了一下。

    姜宛姝生氣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誰這么討厭呀，天還沒亮呢，吵我……”

    “天亮了，宛宛?！绷终粘降穆曇艉芪⑷?，卻帶著說不出的溫柔。

    丫鬟聽見動靜，挑開簾子看了一下，驚呼了起來：“國公爺醒了！醒了！快來人啊！”

    下人馬上奔走忙碌起來。

    “大夫、大夫，快來！”、“快過去告訴太夫人，菩薩保佑，國公爺醒了！醒了！”

    姜宛姝說不出話來。

    他的眼睛望著她，明亮如星辰，就如同曾經(jīng)在春天的紫藤花下、以及在那一夜的雪中，他的眼神，從來未曾改變過。

    長夜已盡，天將破曉，一切半明未明，朦朧的光影中，有什么東西仿佛一下子迸發(fā)出來，刺得人眼睛發(fā)疼，姜宛姝的眼淚嘩啦地流了下來。

    大夫們圍沖了進來，把林照辰團團圍住了。

    過不了片刻，趙琳瑯和林照時匆忙地趕了過來。

    趙琳瑯進來的時候絆了一下，差點跌倒，林照時趕緊扶住了她。趙琳瑯扶著林照時的胳膊，踉蹌著到了床前。

    林照辰的臉色還是蒼白的，但目光已經(jīng)清明如昔，他看著趙琳瑯一眼，慢慢地道：“幸不辱命，我已將大祚榮斬于劍下，庶可以祭奠父親在天之靈?！?/br>
    趙琳瑯閉上眼睛，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淚，她極力想要壓抑自己的情緒，但她的聲音卻泄露了她，哽咽幾乎不能言語：“好，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br>
    林照辰沉默了一下，終于還是低聲道：“兒子不孝，讓母親擔(dān)憂了?！?/br>
    趙琳瑯不愿在下人面前失態(tài)，以袖掩面，身體幾乎顫抖，許久才平靜下來，她放下袖子時，眼睛紅得厲害，不復(fù)平日的冷清，她看著兒子半晌，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道：“醒來就好，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話，我們?nèi)蘸笤俾f?！?/br>
    林照辰的眼睛又轉(zhuǎn)到林照時身上。

    林照時激動得臉都紅了，搓著手：“大哥，你沒事就好，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這幾天，外頭人心浮動，說什么的都有，我、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br>
    林照辰的眉頭微微地皺了皺。

    “二郎?！壁w琳瑯斷然喝止，“先別和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