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6
把各色匣缽和瓷器抬出來,監(jiān)窯官全程監(jiān)控這個過程,以防有人偷取貢瓷。 第一只匣缽打開,一只天青色、釉面布滿蟹爪紋開片的弦紋樽被取出,古樸典雅,似玉非玉,是很難得的精品。 楊監(jiān)窯官面露喜色,高高舉起,大聲道:“成了!” 眾人一陣歡呼,等到貢瓷收入庫中,田父終于有空去弄那些承載了他所有希望的瓷質匣缽。 隨著瓷質匣缽被打破的清脆聲音,田幼薇揪緊了心,情不自禁伸長脖子拽著頭看,恰好和邵璟的小腦袋碰在一起。 兩個人都是一聲痛呼,就聽田父發(fā)出一聲歡呼:“成了!” ☆、第50章 無底洞 田幼薇和邵璟都是一喜,顧不上頭疼,湊過去喜滋滋地道:“我看看?!?/br> 匣缽中靜靜地躺著一只六瓣花口碗,釉面晶瑩亮澈,色澤溫潤青綠,如冰似玉。 田父眼里噙滿了淚水,微微哽咽:“好看,好看。” 張師傅等人也激動地道:“真好看?!?/br> 田秉道:“阿爹是打算把它一起獻上去嗎?” 田父點頭:“正是?!?/br> 要為越瓷奪得一線生機,就要讓今上看到越瓷的美,讓今上知道,越瓷并不亞于汝瓷。 田家窯場已經很多年沒有制作秘色瓷了,如今一舉成功,讓他增添了不少信心。 楊監(jiān)窯官被請過來驗看之后,也說這只碗好,可以獻上去。 眾人興致勃勃,七嘴八舌地討論,仿佛越瓷立刻就要被重視,立刻就要興盛起來,重回之前的輝煌。 田幼薇并不看好,在她的記憶里,是沒有越瓷被皇室重新接納這件事的。 可在這種時候,她也不能往田父頭上潑冷水,因此只是靜立一旁不說話。 偏生一個窯工見邵璟乖乖站在一旁,便道:“阿璟少爺還沒換牙,快說說這事兒能成不?” 眾人頓時全都看向邵璟,田父眼里更是充滿了期盼。 田幼薇心里咯噔一下,邵璟要是說能成,固然此時皆大歡喜,過后田父必然失望。 邵璟若說不成,不但會惹田父不喜,過后真不成,這些人說不定還會怪他烏鴉嘴。 所以正是進退兩難。 卻見邵璟不慌不忙地道:“我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這要不懂事的小孩子說了才算數(shù)的?!?/br> 窯工嬉皮笑臉:“就說一句好聽的唄,又不要錢?!?/br> 邵璟閉緊嘴,很堅決地搖頭。 眾人都有些掃興,卻也不好再逼邵璟。 田幼薇悄悄沖邵璟豎起大拇指。 邵璟微微一笑,眼看著她的裙角上沾了塵土,就彎腰下去很仔細地幫她拍凈。 田父一共放了五十來個瓷質匣缽燒制秘色瓷,本想著第一個就討了彩頭,后面多半也能出更多精品。 沒想到敲碎余下所有的匣缽,竟無一個比得上第一只花口碗,多少都有些瑕疵。 眾人都有些掃興,田父打起精神:“好歹出了一只,總比一只都沒有的好。” 因著有了這只秘色花口碗,其余幾個燒制貢瓷的窯場主都來拜訪,謝大老爺也在其中,熱情洋溢地幫著介紹這碗,訴說田父的辛勞勤懇和壯志凌云。 眾人贊嘆之余,又出了許多主意,討論要如何壯大越瓷,如何做好越瓷。 家里多了這許多客人,謝氏等人就有些忙不過來,田幼薇便去幫忙照顧秋寶,把邵璟也帶在身邊。 秋寶近來有些不大安生,只要醒著就要找人抱,找人逗,不然就哭。 田幼薇耐心地抱著他說話逗弄,將手指拿給他捏著玩。 秋寶沖著她笑,露出粉紅色的小牙床,臉rou嘟嘟的,很是可愛。 邵璟托著腮坐在一旁看,見田幼薇被秋寶逗得哈哈大笑,冷不丁道:“我小時候比他還可愛?!?/br> 語氣酸溜溜的。 田幼薇一怔,隨即贊道:“你現(xiàn)在也比他可愛?!?/br> 邵璟不好意思地捂著臉笑,田幼薇看他果然十分可愛,忍不住逗他:“這么可愛,將來不知會娶個什么樣的媳婦呢?” 邵璟很天真地說道:“娶個阿姐喜歡的,對阿姐好的?!?/br> 田幼薇“哈哈”大笑:“不要阿姐喜歡,最緊要是你喜歡,對你好?!?/br> 等到客人終于走了,高婆子進來道:“把秋寶交給我,你們快去吃飯?!?/br> 田幼薇抱秋寶抱得手都酸了,歡歡喜喜交了差,帶著邵璟一起去吃飯。 謝氏心細,縱然家中客人極多,仍是特意給兩個孩子留了干凈熱乎的飯菜。 田幼薇和邵璟很快吃完,就去主屋打聽后續(xù)將要怎么辦。 誰想到了主屋,門是關著的,仔細一聽,還能聽見謝氏細細的啜泣聲。 田幼薇和邵璟對視一眼,放慢腳步,高聲叫道:“爹,娘!我們吃好了!” 過了片刻門才打開,田父眼睛有些發(fā)紅,謝氏則背對他們坐著。 “沒事就回去歇著吧,我和你娘都累了?!碧锔赴欀碱^,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田幼薇帶了邵璟離開,悄悄去問高婆子是怎么回事。 高婆子也不知道:“我一直在忙,沒注意呢?;蛟S二爺知道?” 田秉奉命送一個喝醉的窯場主去了,兩個小人兒就在東跨院里等著他回來。 因要節(jié)約,屋子里沒點燈也沒燃炭盆,二人冷得縮手縮腳,索性爬到床上拉了被子捂著,田幼薇帶著邵璟背書:“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她讀一句,邵璟讀一句,讀完千字文,又叫邵璟背一遍給她聽。 邵璟卻沒有她以為的那么聰明,背著背著總是忘詞,她怪他不專心,他就委屈地道:“阿姐,我就是記不住嘛,你別罵我,我會很努力很努力的?!?/br> 田幼薇還能說什么呢?只能帶著他從頭再背一遍,掰開了一個字一個字地講給他聽。 黑暗里,她看不見邵璟的樣子,只能感受到他小小的身子,柔軟依戀地靠著她,軟軟的,暖暖的,讓她覺得這個冬天也沒那么冷,未來那些路也沒那么難走。 田秉很晚才回來,推開房門,看到兩個昏昏欲睡的孩子,不由好笑又好氣:“兩個小壞蛋,不去睡覺躲在這里調皮!” 田幼薇清醒過來:“阿爹又想做什么?” 田秉心情有些沉重:“有人和他說只獻一只碗不好,得獻上一對才好?!?/br> 要獻上一對碗,那就得再開窯爐燒一回。 之前是伴著貢瓷一起燒的,成本不算太大,現(xiàn)在要單獨燒一回甚至幾回,成本就會變得很大。 這就是個無底洞,指不定一年所得全花在里頭,辛辛苦苦燒出秘色瓷,上頭卻不一定接受,難怪謝氏要哭。 田幼薇恍然大悟,她想起來了,就是這一年,家里過年都沒停歇,連著燒了幾爐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