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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一條小巷,站在巷子口,望向對面的一間小裁縫店。他先將外面錦袍脫了,換上方才從路上小攤順手買的一件粗布衣裳,又摸出一個小木瓶,手指伸進去沾了些棕褐色的藥水,在臉上細細地抹了一遍。邊抹邊不住地向外瞟,生怕顏知秋比他腳程快,一會就來了。藥水抹完,他拿出塊濕乎乎的帕子,使勁兒在臉上搓。漸漸地,他的膚色白了許多,眉毛也掉了,變得沒那般濃密,稀疏而極細,被刀鋒修裁過般。鼻梁也矮了點,鼻頭形狀改變,圓潤潤的,不再尖刻。他的臉上一處處細微之處改變,等到整張臉擦完,便跟換了張臉似的,年齡明顯小了太多,又回到了那個意氣少年。他又將衣裳里墊肩的東西扯了,鞋里的東西沒動,舒坦至極地甩甩肩踢踢腿,戴上個面具,快步出巷子。高衡到了裁縫店門口,毫不見外地伸手將門外的木牌一轉,變成了“歇”字,大步走了進去,還帶上了門。柜后的伙計瞪圓了眼:“你這人怎的……”“來盤桂花糕?!备吆鈮旱土寺曇舻?。伙計一愣,目光立時慎重了許多,打量著高衡:“你有錢嗎?看你這窮酸樣,能出多少?我們這的桂花糕貴得很?!?/br>高衡笑了下:“三十三兩三?!?/br>伙計起身,低聲道:“哪邊的消息?”高衡小聲極快道:“有人盯上這里了,先撤三日,再等命令?!?/br>伙計臉色一變:“楊晉動了?”高衡有點懵,不知道這接頭的在說啥,但他本就是個冒牌的,多說該露餡了,便一點頭,“快動吧,遲恐生變,立刻就走,外面我來掩護?!?/br>說著,高衡借著袖子,半遮半掩地露了下一枚令牌。伙計目光一沉,心里的七分懷疑立刻消除了三分。又見高衡一臉慌張緊急,一想這么個撤退兩三日的小事也耽誤不了什么,沒人會用這來搞他,寧信其有不信其無,他可不想拿命賭一把。心念電轉之間,當下便點了頭,快速收拾,從后門匆匆跑了。高衡也沒好奇地多轉轉,狡兔三窟,這里不會有什么重要消息,便也從后門出去,又藏進了巷子里。不多時,顏知秋來到了裁縫店門口。此時他雖然仍是風塵仆仆,但并沒有那般狼狽了,顯然耽誤了這么長時間,是去梳洗安頓了。高衡心里嘿嘿笑,他早料到如此了,不然也絕不會敢冒這個險。顏知秋算是被晉南這千峰萬仞給折騰慘了,但知情況緊急,一刻也不敢耽誤,略整了下形容,便匆匆趕到此城內大晉暗部的據(jù)點。但萬萬沒想到,迎接他的竟然是一個“歇”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顏知秋臉都氣綠了。邊境要塞,如此緊要的一處情報據(jù)點,居然還敢玩忽職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顏知秋轉身欲走,卻又不甘心,上前拍門。高衡看到此,正樂著呢,卻忽然見那緊閉的門一開,一個高大的青年不耐煩地皺起眉,睡眼惺忪,冷淡地往外一瞥,“大正午的,你不睡還不讓別人睡了?進來吧?!?/br>顏知秋氣得冷笑連連,一腳踹門就進。高衡離著老遠就認出來了顧宴那張冷臉,雖然早知曉他尾隨自己在后,隱在暗處為兩頭傳遞消息,但許久時日未見,一時還有點恍惚。眼見顏知秋進了門,高衡頓時明白顧宴要干什么了,心下著急,繞到后門便躥了進去。一推門,顏知秋竟已跟顧宴交上了手。高衡一看,干著急,手上沒家伙,抄起一把椅子來咣咣咣就砸了下去。“卑鄙!”顏知秋被顧宴牽制,一時真沒防備這個進門就發(fā)呆的面具怪。匆忙之下躲了一下,卻沒躲過后面的許多下。其中一下好巧不巧砸到了顏知秋在歸途中的傷處,他一時吃痛,身軀傾斜。顧宴哪會放過這等機會,短刃斜刺,抹向顏知秋的喉間。顏知秋大駭,向旁一躲,卻聽“咣”地一聲,頭暈目眩,整個人渾身一震,栽倒在地。而顧宴的短刃也正好接上,鮮血噴出。高衡舉著椅子都快哭了:“我的好大哥!你怎么說動手就動手?不對……你都沒說!這可是顏知秋……朱昆的心腹,出現(xiàn)在此地必然有要事,抓個活的還能……”顧宴甩了甩短刃上的血,直接掏出封信函遞給高衡,“這便是他身上帶的消息。比他慢一步,我在南越境內截住,緊趕慢趕,追他到這里,必要殺他?!?/br>高衡接了信,這才注意到顧宴的狼狽也就比起顏知秋好那么一點,而且等他脫了一件伙計的外袍,里面的衣裳都是暗紅色的血跡,顯然一路艱險萬分,只為搶在顏知秋前頭。而且兩人顯然都不可能走關塞兵路,只能遠路繞深山,更是折磨人。“等會去客棧,你好好睡一覺……”高衡有點心疼,邊拆了信邊道,“你不是一直跟著我嗎?怎會回了南越那邊,可是有……”他的聲音一頓,跟被人掐滅了一般,僵在了喉嚨里。手哆嗦著將信舉到窗前光下,瞪大了眼睛反反復復看了七八遍,高衡才心有余悸地低叫了聲:“我的親娘個乖乖……這真的假的?”顧宴搖搖頭,不說話。但情況顯而易見,顏知秋為此不惜舍命趕路,還一連發(fā)出多封密信,若不是他正好身有任務撞上,恐怕這信遲早就要到朱昆手上。而為此,他們這股力量,再也瞞不住了。耗費如此多,這消息……恐怕就是真的。“肖棋他他他他……”高衡臉色似喜似悲,“這也太……匪夷所思了。莫非世上真有轉世輪回?不對……也不是……移魂換體?借尸還魂?”顧宴灌下半壺茶水,喉間的干渴終于被壓下去了些,他凝重道:“不論真假,我們都暴露了,你恐怕也會被懷疑攔下。事不宜遲,我們立刻返回南越?!?/br>高衡還未從這巨大的震驚和復雜的情緒里抽身出來,但也知曉輕重緩急,當即便點頭。兩人多年相處,配合默契,高衡很不見外地從裁縫店裹了兩個包袱,與顧宴出城,在城外找到顧宴備好的馬,疾馳而去。事情果不出顧宴所料,還沒容天黑,整座邊城便戒嚴了。南越朝貢隊伍居住的驛站被查了個底兒朝天,禮部參事未歸,一群人惶惶不安。裁縫店的伙計氣得直發(fā)抖,心里卻慶幸,幸好自己中午懷疑楊晉異動,已然提前發(fā)出了指令,快馬加鞭,抄了關塞近路,想必此時,埋伏在南越邊關的晉軍已經動了。很顯然,這位暗線直接將屎盆子扣在了楊將軍頭上。而楊將軍全然不知這些糟心事,他撒了邪火,美滋滋地摟著小妾睡了一覺,次日一早,在小妾溫柔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