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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上了岸,拉扯一下,扯不開,原來是兩個人腰上綁了粗麻繩,將兩人綁在了一塊,其中一人身前還綁著一根浮木,這才沒讓兩個大男人沉了底。一上岸,碰撞間,其中一個人突然下巴一抬,噗地吐出一道水箭。“還活著!”離得最近的漢子當(dāng)機立斷,立刻使勁按這人肚子,旁邊的人有樣學(xué)樣,也去按另一人的。“哎,起開起開,你們瞎按什么呢!”少年裹著濕衣服擠進(jìn)來,把兩人一推,手法極其老道地在落水的兩人身上按壓起來。孫長逸半蹲下身,毫不避諱地伸手撩開了兩人臉上層疊纏縛的長發(fā)。“小高?”“顧宴?”驚呼聲里,顧宴率先睜開了眼。他的目光只渙散了片刻,隨即一定,落在孫長逸身上。他掙扎著抬起手,一把攥住孫長逸的胳膊,將之前對高衡解釋的千言萬語融成了一句震得人腦仁發(fā)麻的話:“肖棋……就是蕭乾……蕭乾蕭將軍!”鴉雀無聲。只有高衡的咳嗽聲愈演愈烈。孫長逸只靜默了一瞬,眼神便陡然沉了下來,他甚至沒有追問為什么,當(dāng)機立斷道:“去東陽,攔下他!”而此時被預(yù)測將會南下返回的蕭乾,卻帶著方明玨在繼續(xù)北上,前往鷹城。這個地點并非隨便選的。若這個時候南下,那無異于自尋死路,十有七八會撞上大晉使臣的隊伍,畢竟當(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人沒死時,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而方明玨的人太散,要跟上來,也不太容易。鷹城是自南向北的樞紐,多年前曾是雄關(guān)一道,而今因著南越重文輕武,雄關(guān)沒落,只剩下老部殘將的彭家軍,固守在這里。因為三朝第一硬骨頭的彭老將軍還癱在炕上沒死透,所以楊晉當(dāng)初也沒收編成功彭家軍,當(dāng)然,一群老弱殘兵,收編了也沒多大意思。但據(jù)蕭乾回憶,去年直入南越,他故意繞遠(yuǎn)路沒從鷹城過,卻還是被這幫老兵追在屁股后面追出去了兩座城。要不是他真的敬重那位與蕭老將軍做過對手的彭老將軍,還真想掉頭打他們個屁股開花。由此可見,方明玨逃命路上最選擇鷹城這群忠君三代的老弱病殘,也并非是毫無緣由。北方的戰(zhàn)火還沒有燒到這里,流民南下也沒走到這兒,于是蕭乾和方明玨很容易便被放進(jìn)了城。兩人先去了趟醫(yī)館,方明玨只有些擦傷,無甚大礙。蕭乾臉上劃了一道,看著猙獰,但其實也沒傷筋動骨,清理了傷口,上了藥,便只再拿了瓶傷藥,就去找客棧住下了。鷹城沒巴結(jié)上常裕祿,也沒投靠了楊晉,屬于典型三不管地帶,自然發(fā)展也并不好。客棧的上房又小又陰暗,幸得并不潮濕,還算干凈。蕭乾簡單清理了下,要了熱水,讓方明玨先沐浴。浴桶搬進(jìn)來,擺在屋子正中央唯一一塊空地,簡陋得連個屏風(fēng)遮簾都沒有。熱水倒進(jìn)去,蕭乾試了試水溫,然后一掀袍,大馬金刀往旁邊一坐。方明玨解腰帶的手一頓,看向他,淡淡道:“你便如此看著?”蕭乾臉上斜著一道,綁了紗布,遮住一只眼睛,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微彎的似笑非笑的唇。蕭乾劃傷的時候雖然眼睛無損,但醫(yī)館的老大夫手下一抖,差點把他半個腦袋都綁上。剛劃傷時,傷口委實猙獰,滿臉鮮血,駭人至極。但眼下再看,卻極其微妙地恰好遮擋住了肖棋本身容貌的那一絲清秀,化成了一股放蕩不羈的匪氣,更具侵略之感。方明玨在蕭乾的注視下,手指微微發(fā)抖。蕭乾戲謔道:“不看著,陛下是想跟我一塊洗?”說著,視線從方明玨的雙唇滑過,掃遍了脖頸至小腿的全部區(qū)域,直至方明玨手掌垂下,不再脫衣,才戀戀不舍地收回來,準(zhǔn)備起身出門。小皇帝在這種事上總是羞澀至極。蕭乾想著,正要起身,卻聽見方明玨低低應(yīng)了一聲:“是。”是什么?蕭乾一愣。而在他怔愣的片刻,方明玨已經(jīng)走到了他面前,微微傾身,伸手拆解蕭乾的腰帶。蕭乾要開口,卻下意識滑動了下喉結(jié),似乎要將一顆馬上要跳出來的心壓回去一般。蕭乾抬手握住方明玨手腕,力道有點大,他又忙松開點。一低頭,正望進(jìn)方明玨幽深的黑眸里。剎那間顛倒錯亂。也不知到底誰扯開了誰的衣襟,誰又扶著誰下了水。浴桶里的水漸漸涼了,便又落下了床帳。細(xì)碎的聲音不絕于耳,不甚結(jié)實的床腳嘎吱作響,晃動間有修長的手無力地掙落,又被另一只手牢牢攥進(jìn)手心里。低沉微啞的男聲輕聲在問:“哭了?疼不疼?”一條長腿垂落下來,腿的主人摟住對面人的脖頸,含著微醺熱氣的吻細(xì)細(xì)碎碎,落在紗布邊緣,混雜著哭腔,也在輕聲問:“……你不知道哭……你……疼不疼?”對面的人低頭含住顫抖的唇瓣,也不知在含糊說些什么。月黑云攏,夜?jié)u深了。及至四周萬籟俱寂,床帳內(nèi)的動靜才慢慢停下來,一只手臂橫出來,掀開床帳,抓過旁邊的一件外衫披上,蕭乾翻身下床。他先自食其力地把浴桶搬出了門,又下樓端來了熱乎飯菜,才將垂著的床帳卷起來,喊小皇帝吃飯。方明玨穿上了中衣,披上外衫,眼角猶帶著暈紅水汽,坐下時眉頭微微一皺。蕭乾見了取過來幾件衣裳,一疊,塞到方明玨屁股底下,“好些沒?”方明玨沒答,看他一眼,“你先坐?!?/br>蕭乾坐到旁邊,正要拿起筷子給小皇帝夾菜,卻見方明玨站起來,一轉(zhuǎn)身,一屁股坐在了他腿上,另一只手還極其自然地攬過蕭乾的肩,方明玨面色平淡,似乎毫不在意這種示弱的坐姿有何不妥。蕭乾左手摟住方明玨的腰,細(xì)細(xì)一把,比之前又瘦了許多。方明玨拿了個包子,順手往蕭乾嘴里塞了個,蕭乾咬了口拿下來,終于還是忍不住,低聲笑道:“從哪兒學(xué)的?這么坦誠,別是也借尸還魂了?”一次兩次也便罷了,但小皇帝自從兩人相遇后屢次三番致命撩人,半點不見清冷矜持,哪怕是享受得不行的蕭乾也納悶至極。這是怎么了,轉(zhuǎn)性了不成?方明玨垂眼道:“明日去見彭將軍,你會留下,我該回京了?!?/br>蕭乾瞬間了悟。國不可一日無君。眼下混亂將起,方明玨絕不能任性不顧,沖在前線,京城的爛攤子,還有大晉使臣的陰詭,朱昆的變動,都需要方明玨來主持。而要留下來北上阻擊晉軍的蕭乾,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隨方明玨一同回去的。與皇帝形影不離的只能是皇后,不能是將領(lǐng)。“這場仗幾乎是必輸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