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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邊待了幾年,然后北上,一年一年挪過去,進了大草原。草原的天穹低得似乎出手可摘流云日月,通透無瑕,如凝碧淬冰。兩人混在一個小部落,白日跟著放羊縱馬,晚上圍著小火爐溫存,不知不覺間就從夏天待到了冬天。草原的冬極冷,蕭乾不讓方明玨出去放羊了,怕風太大,把這老胳膊老腿兒的瘦老頭給吹跑了,就把一半的羊都賣了,剩下一半宰了腌rou。然后天天極其奢侈地從外面買東西吃,被隔壁帳篷會過日子的老大哥教訓過好多次。草原上的大雪說來便來,雪來了便更冷。這一夜陰風怒號,風雪狂瀾,如脫韁的馬群,四處橫撞,穿行在帳篷之間。方明玨睡著睡著,忽然覺得有些冷,伸手去摸蕭乾,卻摸了個空,便悄然睜開了眼。一絲光亮透進眼里。他還有些迷糊,見蕭乾坐在角落的凳子上,低頭不知在干些什么,正要說話,卻忽然看見蕭乾抬起了臉,將一豆小小的燭火挪進了些,用豎起的木盒半遮住朝向床的光,繼續(xù)低頭。方明玨的眼徹底睜開了。他剛才看見了,蕭乾抬起的臉沁滿了汗珠,眉頭緊皺,像是強忍著疼痛。神思清明,再看過去,便看清了蕭乾的動作。他拿著一盒藥膏,在腰腹上抹著,揉了會兒,又挽起褲腳,在腿上抹。蕭乾抹完腿,剛放下褲腿,一抬眼,便看見方明玨站在面前,定定地看著他。彼此沉默了會兒,蕭乾把方明玨往前拉了拉,捏了捏他的手。方明玨也老了,手掌不復年輕時的光滑白皙,也帶著層薄繭,但蕭乾還是總要捏來捏去,仿佛把玩的還是什么美人的手似的。“都是老毛病,不疼?!笔捛?。方明玨站著,微微低頭,便看見蕭乾的發(fā)頂。青黑不在,華發(fā)已生。他老了,比他還老得快些。“回去吧,”方明玨蹲下身,微仰頭望著蕭乾,“給你治病。你要長壽點,死在我后面?!?/br>蕭乾笑了,眼角的笑紋層疊,眼瞳蒙著昏黃的火光,仍是個英俊的小老頭,“好,聽你的?!?/br>時隔多年,離家出走的太上皇和鎮(zhèn)國王雙雙回京,皇帝出迎十里。半年后,皇室重金召集天下名醫(yī)。兩年后,護國寺鐘聲九九合為八十一聲,滿城素縞。太上皇寢宮太極殿內,蕭乾靠在榻上,渾濁的眼珠閃過剎那的清明,虛握著方明玨的手掌猛然一緊,聲音嘶啞道:“是我食言了……我這么重,也不知……也不知你這小身板……抱不抱……得動……”聲音漸低,直至虛無。方明玨坐在床邊,感受到那只手慢慢失了力道,由緊握再次松開,虛虛蓋著自己的手掌。溫熱漸漸變得冰涼。方澤顥站在一旁,狠狠閉了閉眼,淚如雨下。方明玨在位時忙于政務,方澤顥全靠蕭乾cao心,小時候帶著掏鳥蛋練武功,胡作非為,長大了給他求板正的曾子墨教治國,拎精打細算的徐慕懷授心機,可謂亦師亦父。“澤顥,”方明玨忽然開口,神色如常,似乎沒有半點悲色,“傳下去,護國寺敲鐘吧,要九九八十一聲的?!?/br>方澤顥猛然意識到什么,搶前一步:“……皇叔!”方明玨漠然看著他。半晌,方澤顥頹然后退。方明玨轉身去抱蕭乾,試了試,還是背過身去,把人扶起來,背上去?;位斡朴瞥隽说铋T,下臺階,方明玨被壓得直喘氣,忍不住道:“你這老頭子,死了還得折騰我一把,真沉……”兩個相疊的身影慢慢下了漢白玉階,晃晃悠悠,漸行漸遠。不需霜雪,已然白頭。乾景帝十八年,鎮(zhèn)國王薨,太上皇扶靈至東山,合葬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