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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靠在軟塌上假寐,直到感覺到一個人站在面前。玄澈的耳朵沒有受傷,他聽的出是誰的腳步。輕柔虛浮,不緊不慢,東宮里只有一個人是這樣的步伐。當(dāng)腳步在前方一步遠(yuǎn)的地方停下,感覺到來人溫柔的視線,玄澈不想睜眼,如果可以,他寧愿自己在夢中將這道視線想象成另外一個人的。然而玄澈也知道,如果現(xiàn)實中真的是那個人的溫柔目光,自己卻又會避開。人就是這樣矛盾的動物,玄澈恨那個人,卻更恨自己,是自己傻卻還自以為聰明。“澈。”來人溫柔地輕喚,不給玄澈沉迷的機會。玄澈頓了頓才睜開眼,注視著眼前的美人,坐起身,溫柔地微笑:“昭。”盡管成婚已經(jīng)半年,面對玄澈云昭仍然會羞澀地笑。云昭說:“澈,該用晚膳了。”玄澈卻搖頭說:“你先吃吧,我不餓?!?/br>“那怎么行,太醫(yī)交待過你一定要按時用膳?!痹普褎裾f,“澈,吃一點吧,等會兒你還要吃藥?!?/br>玄澈沒有胃口,但他不想辜負(fù)云昭的好意。草草地吃了一點,森耶又端來一大碗藥。看著烏黑的液體,玄澈很想將它打翻,可他知道自己的任性會讓一些無辜的人承受玄沐羽的怒氣。既然會生氣,會痛苦,會懊悔,為什么還要那樣做?好吧,那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我錯把你的溫柔當(dāng)成了麻藥,硬生生挖開自己的心給你看,麻藥散去才發(fā)現(xiàn)心痛欲死。第二日,兩班大臣又在早朝上爭辯起來,不過鑒于昨天太子突然離席的教訓(xùn),他們今天的態(tài)度相當(dāng)文雅。文縐縐地吵了一陣,不知是哪一方的人說了一句“請陛下和太子圣斷”的話,大家都安靜下來,看向皇帝和太子。若是以前他們會都留意太子的反應(yīng),但是現(xiàn)在皇帝和太子之間的分工變得很混亂,太子似乎不想管事但皇帝卻常常要將決策權(quán)給他,而皇帝放出權(quán)力的同時又主動承擔(dān)了一些決斷,很多奏章上往往沒有了太子的墨批只剩下皇帝的朱批,令人難以揣測什么樣的事取決于皇帝,什么樣的事取決于太子。玄沐羽偷偷瞄了一眼玄澈。玄澈似乎是感覺了,又或者剛好是也回頭,總之兩人的視線交匯了。然而太子只是漠然地看了一眼,又回過頭去,對森耶點點頭。森耶立刻從懷里掏出兩封折子似的冊子,分別送到兩位大臣手里。這兩位大臣就是爭吵雙方的領(lǐng)軍人物。太子道:“你們誰能解釋清楚手上的東西,孤就為誰做主?!?/br>兩名大臣疑惑地打開冊子,才看了兩行,冷汗就全出來了。“罪臣該死!”兩名大臣異常默契地跪下呼喊,連帶著在這二人的示意下,后面一幫子人全跪下。太子冷冷一笑,不再說話。大臣們匍匐在地上,用眼角偷偷向皇帝求救。事實上,在懲戒官員方面,皇帝比太子仁慈很多。有時候,太子會讓人覺得他明亮的眼睛里容不得半點沙子。玄沐羽并不知道玄澈究竟給大臣們看了什么,讓大臣們?nèi)绱梭@慌失措,無非就是他們平時私下所犯的罪吧。但玄澈在做出這個動作之前完全沒有與他知會,甚至于剛才眼神交錯的時候,玄澈也沒有任何表態(tài)。玄沐羽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應(yīng)該是憤怒還是無奈。玄沐羽最終選擇了無奈,他在心里嘆出一口氣,對大臣說:“你們起來吧?!?/br>大臣們不敢起來。玄沐羽看看玄澈,玄澈無動于衷。玄沐羽再說:“太子既然沒有選擇將你們查辦,就是希望你們能由此警戒。起來吧?!?/br>大臣們這才顫顫巍巍地起身。事情就這么結(jié)束了,兩群狗終于不再互咬,彈劾的事情也不了了之。下朝之后,玄沐羽問玄澈:“你給他們看了什么?”“他們的一些罪狀?!毙汉唵蔚鼗卮穑^續(xù)埋首于奏章之中。稍后,玄澈又抬頭說:“父皇想看的話,兒臣讓默言再拿一份給您。”玄澈說這話就像在問玄沐羽要不要再添一碗飯一樣,十分的平靜。問題是如此平靜地對你說要不要看別人是怎么死的,反而讓人覺得怪異。玄沐羽期期艾艾地?fù)u搖頭,說:“不用了?!?/br>“哦?!?/br>玄澈應(yīng)一聲,又開始批閱奏章。今天的玄澈似乎有什么心事,看起來特別的沉默,眉宇間總是若有若無地蹙著,一份折子會看上很久。中午玄澈陪玄沐羽用過膳,卻沒有留下聊天下棋,稱有事就離去了。玄沐羽想問又不敢問。其實他也知道,問也問不出什么了。連續(xù)三天,太子都在午膳后回到東宮,一個人下午都在書房里不知道寫什么,晚上又點了蠟燭弄到半夜,第二天卻很早就上朝或去上書房。任憑太子妃如何勸說,太子依然我行我素。玄澈向來是不熬夜的,甚至極少在夜幕降臨后忙碌,對于他這種經(jīng)歷過電氣化時代的人,在搖晃的昏黃燭光下寫字簡直難以忍受,而夜明珠——據(jù)說因為放射物質(zhì)而放光的東西——玄澈更是不碰。玄沐羽不知道玄澈不喜歡在夜晚忙碌的原因,卻清楚地記得他這個習(xí)慣。如此反常的行為讓玄沐羽覺得自己快被逼瘋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懲罰我還是懲罰你自己?!”玄沐羽終于忍不住拉住玄澈質(zhì)問。玄澈因為睡眠不足精神不濟,被猛地一拉眼前一黑,撞到玄沐羽身上,卻一下子清醒過來。玄澈后退一步,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行禮:“父皇。”玄沐羽盯著他,逼著他開口。玄澈無奈道:“沒什么,兒臣只是突然想到一點事情要去做而已?!?/br>玄沐羽又氣又急:“什么事要你用這樣的身體去熬夜!林默言呢?嚴(yán)錦飛呢?他們都在干什么?!”玄澈垂目不答。有些事本可以不用這么急,可現(xiàn)在他必須把時間從每一個縫隙里壓榨出來,少一秒都讓人可惜。有些事只有他可以做,這個世界或者說這個皇宮里,沒有人可以幫他。或許曾經(jīng)有一個,那個人不一定明白他在做什么,但他會聽自己說,會默默地支持,可現(xiàn)在連支持也沒有。玄澈不想這么說,光想已經(jīng)讓人心痛,說出來會撕毀他脆弱的心臟。看到玄澈甚至連是什么事都不肯說,玄沐羽氣急敗壞地扳過他的肩膀,怒道:“你說啊,究竟是什么事!”玄澈任憑玄沐羽搖晃身子,暈眩一陣陣襲來,眼睛已經(jīng)看不到那個人焦躁的臉,只剩下一片黑花,耳鳴得厲害,聽不到那個人在說什么。心口又傳來熟悉的痛楚,十九年前的生命每日每夜都在承受這種威脅。“父皇,兒臣沒有時間了……”玄澈不知道自己說的這句話能不能讓人聽到,他只覺得這句話說完就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