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思慮更加周全。

    從率軍破軍，一人獨行一馬當先，和陌路歸途的左斯對峙；到以命相挾逼迫齊苼簽下一月之前的和離書；再到現(xiàn)在，要后世后人，要史書史冊上，他們兩個的名字也并肩。

    不是一皇一后，而是開國第一人，和他攜手而立的楚家女，那個驚艷百年時光的不世之才。

    “他們既然豢養(yǎng)她，圈禁她，打壓她，利用她，那就讓他們睜開眼睛看看，他們曾不屑不顧她，現(xiàn)在卻不得不跪在她腳下?！?/br>
    秦堯輕笑，舒展身體半躺著，半是得意半是驕傲道：“朕的阿辭，擔得起這個位置，也做得到?！?/br>
    “京中宛如一灘凝固的死水，她是湖中結(jié)出的最無暇的冰?！?/br>
    “我們需要一個人，他生于世家貴族，心中有萬民，可又郁郁不得志，不顧聲名，不戀權(quán)勢。他要是最冷硬的刀，也要是最枯萎的參天樹?！?/br>
    “他要曾經(jīng)聲名無二到人盡皆知，最后卻潦倒成一文不名。他要不甘不愿，要恨這個爛透了的朝代，要絕望要失望，卻仍在堅持?！?/br>
    趙兆被他這一番話說到心潮澎湃，最后卻又歸于平靜。哪怕他是秦堯師兄，是他們老師的弟子，可他也知道自己天資平庸，不堪大用。

    他只是個小人物，眼界小眼界也小，只看得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和身邊的人。

    老師逝世后他痛苦了五天，秦堯冷靜地安排后世，待老師下葬，他轉(zhuǎn)身突然和趙兆說要起義。趙兆嚇了一跳，輾轉(zhuǎn)反側(cè)許久難安，只是秦堯一幅油鹽不進的樣子，他也只能拎起包袱跟在他身后。

    他并沒有想許多，只是因為自己是師兄，秦堯是他師弟，他該護著他。要是秦堯遇上危險，他還能上去為他擋一擋，要是秦堯死了，至少他還能為他收斂尸身，帶他回家。

    后來一路勢如破竹，秦堯一升再升，成為天下之主，他也沒有什么實感，仍是時常憂心忡忡，怕他被人欺負被人害，又怕他被后人罵。

    多了一個楚辭，也只是把一份心分成兩份，平均放在他們兩個身上，一舉一動都牽動他的心。

    他知道自己碌碌無為，不聰明也不機靈，這一輩子所求所愿的，也就是他們好好的。護崽的老母雞似的，恨不得把他們都放在翅膀下，就是天上下刀子都能讓他們好好的。

    可是現(xiàn)在秦堯和楚辭站在了對立的位置，一面是秦堯的“大義”，一面又是楚辭的“清名”，讓他為難，也讓他無措。

    時間不知道什么時候偷偷溜走，秦堯和楚辭已經(jīng)長大成了大樹，就算他拼命地舉高了翅膀，也遮不住他們一角。

    趙兆不知該如何選擇如何面對，他知道秦堯的“難”，可他也知道楚辭的“苦”，哪一端都是他的手心rou，哪一個都是他的舍不得。

    他只能讓步道：“我聽阿辭的，不管她選什么我都支持她?！?/br>
    秦堯微微頷首，大權(quán)在握的姿態(tài)，說：“那便好?！?/br>
    趙兆有些奇怪地看著他，正想說些什么，門外卻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刻意壓低的聲音又軟又柔，猶猶豫豫地問：“我可以回去嗎？”

    章華看著撐傘提著食盒裹著毛茸茸披風的皇后，就好像看到了一只乖巧的白兔子來給大灰狼送飯，他俯身恭聲道：“陛下吩咐奴才在這里等候殿下，說是若殿下到了直接進去就可?！?/br>
    楚辭有些不自在，她從來沒有踏入過議事的地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人，議什么事，此時只想扔下食盒扭頭就走。

    章華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沒有接食盒，讓旁邊錯了兩步讓開，伸手對楚辭說：“殿下請。”

    楚辭看著云舒，云舒也笑著往后退了一步，輕輕推她一下，“殿下去吧。”

    楚辭無奈伸手，云舒把裝著冰糖雪梨的食盒交到她手上，章華替她輕輕推開一絲縫隙，楚辭攏著領(lǐng)子抬腳越過門檻。

    楚辭腳下一頓，飛快地收回腳步，甚至還主動地帶上了門。

    云舒一頭霧水，茫然道：“殿下，怎么了？”章華也是滿心不解，謹慎地看著她。

    楚辭捂著心口緩了緩，再開口仍壓不住驚嚇道：“怎么那么多人？”說完不管不顧地扭頭就要回去，腳步匆忙道：“就說我沒有來過?！?/br>
    她自從不認人之后就從沒一此見過這么多的人，黑壓壓烏泱泱，還都和秦堯長的差不多，要是毫無防備地一頭扎進去，楚辭覺得，明日她就要溺死在護腕堆里了。

    因為一眼掃過卻，她竟然沒看到秦堯！

    這簡直太可怕了！

    楚辭腳下生風地要逃，開了一條縫的門里卻傳來秦堯不疾不徐的聲音，他說：“阿辭，進來?！?/br>
    楚辭仍不死心，她側(cè)身和云舒低語，“剛剛是不是沒人說話？”

    秦堯：“不要讓朕說第二遍，進來?！?/br>
    楚辭捂著耳朵團團轉(zhuǎn)，大聲道：“完了完了，我聾了，什么都聽不到了?！毕袷枪室庾屖裁慈寺牭剿频?。

    云舒滿心無奈，連章華也忍不住想笑，卻謹遵吩咐，再次請道：“殿下，陛下請您進去呢?！?/br>
    楚辭哭喪著臉，生無可戀地拉著云舒袖子不放手，云舒卻掙開她，笑道：“殿下去吧，不要讓陛下久等?！?/br>
    楚辭小聲道：“好嚇人，里面像是土匪窩，他們看起來都好兇！”

    云舒：“……”她提醒，“殿下可是忘了陛下的出身？”

    哪里來的像？明明就是！楚辭回想剛剛一瞥之下，眾人或坐或立毫無形象，連最中間那個都把腳放在桌子上，哪有什么議事的樣子，倒好像打算去辦壞事。

    楚辭恍然“哦”了一聲，卻忍不住替秦堯分辨：“陛下明明很有禮。”

    很講禮儀的秦堯彬彬有禮道：“再不進來，朕就親自去請你了?！?/br>
    楚辭一點都不想知道秦堯會怎么“請”她，立刻很乖地回應(yīng)：“這就來?！?/br>
    然后她就像小兔子進了狼窩一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地拎著食盒，穿過高大得像是參天大樹一樣的人群，仰頭認真地一一看著他們的臉，姿勢像是樹腳長著的朝天蘑菇。

    秦堯不欲在這般場景下逗弄楚辭，主動道：“阿辭過來，朕在這里?！?/br>
    楚辭松了一口氣，雙手提著食盒，小跑著到他身邊，挨著他的肩膀猶覺不夠，還往他身后躲，低著頭不敢四處張望。

    秦堯早就恢復了道貌岸然的斯文模樣，端坐著，手中還捏著一只筆，一幅勤懇的模樣。此時放下筆，一手攬著楚辭的肩膀，一手拎起食盒，溫聲道：“昨日喝了你親手為朕煮的湯，已經(jīng)好了許多了，難為你今日還又下廚?！?/br>
    楚辭：“……”不是你逼我煮的嗎？

    秦堯看著艷羨垂涎的眾人，平靜道：“是阿辭太過憂心朕了，讓諸位見笑，她總是這樣，有些黏人，片刻離不得朕?！?/br>
    趙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