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水淼是個處女座！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渝水淼精致、潔癖、孤傲、對所有人都要求嚴苛。他可以連續(xù)半個月不換襪子，卻無法容忍身邊的人衣冠不整。米糯剛做他助理時，常常因為西裝起褶皺或領(lǐng)帶顏色不搭配這種原因挨罵，于是養(yǎng)成了現(xiàn)在這種任何時候都必須人模狗樣的強迫癥?？墒乾F(xiàn)在！就在此時此刻！對個人領(lǐng)土重視到連鐘點工都不能隨便上門的渝水淼家的沙發(fā)上，癱軟了一個穿著睡衣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正側(cè)頭看著他，頭發(fā)亂糟糟一看就知道沒梳，用一種能在零點五秒內(nèi)激怒渝水淼的姿勢赤腳踩在沙發(fā)扶手上。他手邊的茶幾放了一盆盛得滿滿當當?shù)墓P，果盤里的水果去籽切塊，只要用叉子一戳就能送進嘴里，他在沒有得到回答的半分鐘內(nèi)已經(jīng)吃完了一塊菠蘿蜜，頭一歪，就叼住了一根離得很近的吸管。這根吸管是特制的，柔軟且非常長，夾在一個支架上，末端延伸進一個水壺，頂端距離他嘴唇不到兩厘米。他喝了兩口，砸吧砸吧嘴，一手拿著冊文件啪啪拍自己的腿，喊：“大魚！你又忘記放糖啦！”

米糯木然地看著對方拍打腿的文件上寫著的二字，渝水淼卻恍若未覺，只是擦過米糯肩膀，默默走到客廳，用一種近乎忍辱負重的耐心，拿起那壺奶去廚房加了糖。

中途還不忘介紹：“這是原上。”

米糯所有的世界觀在這畫面跟前崩塌重組，立刻掛起三分親密七分慈祥的笑容來。他隨后注意到原上的外貌，吃了一驚：“原上？你是六強之一的那個原上？”

原上點頭，他上輩子和渝水淼的工作圈接觸不多，跟米糯也沒見過幾次，認真說來，這也是第一次認識。但哪怕不熟，他在圈中也未曾少聽對方的事跡，米糯長得矮墩墩的，人還有點黑，但別看他其貌不揚，在工作上能力卻相當出眾，渝水淼工作室里頭上上下下幾百號人，全都給他管得井井有條，娛樂圈很多想紅的明星，也是做夢都想走通他的門路，就指望著能讓他提攜一把，混一點渝水淼手指頭縫里漏出來的資源。

閻王易斗小鬼難纏，這種角色最要小心。原上態(tài)度還是很客氣的，他以前再怎么牛逼，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一窮二白了，并不想輕易得罪圈中手握資源的大佬。但這位米總對外出了名的難對付，今天卻表現(xiàn)得異常隨和，原上去吃渝水淼弄好的早餐，他在旁邊又搬椅子又遞紙巾的，要不是渝水淼看出原上并不受用把他支開，只怕他能直接把東西喂進原上嘴里。

米糯和渝水淼對面交流，立刻進入工作狀態(tài)，掏出自己帶來的文件攤開：“渝總，這是昨晚律師算出的價格，您如果執(zhí)意毀約，我們哪怕全力以赴去跟四海集團談判，最終恐怕也只能把違約金控制在一億四千萬到一億五千萬之間。”

原上聽到金額，靈敏的耳朵刷的豎了起來，手握三明治，眼睛不住往那邊瞄。

渝水淼推開文件，一派輕松地靠進沙發(fā)里，瞇著眼說：“誰說我要違約了，我只不過是想換掉一個歌手而已?！?/br>
米糯很無奈：“老板，所有利弊我們之前都一項一項分析過了，您要求換人的理由在四海集團那邊根本無法服眾，他們不會答應(yīng)的?！?/br>
“四海用任平生只不過是看中他能帶來的口碑和利益而已?！庇逅到裉斓男那榭雌饋硎窍喈敽?，一掃往日陰霾，甚至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微笑，“如果我選擇的人能提供得更多，他們?yōu)槭裁床淮饝?yīng)？”

米糯一時想不出來華語樂壇還有哪個歌手的才華比任平生更能讓觀眾買賬，愣愣問：“誰？”

渝水淼笑著朝餐廳看去，米糯跟隨他的視線，撞到原上同樣瞥來的目光。

米糯：“？？？”

原上拿著三明治：“wtf？？？”

******

渝水淼的電話接進辦公室時，秦霍的助理正在向他匯報他交代的工作。原上的性別、年齡、性格、學(xué)歷、喜好，乃至從小就讀的學(xué)校和長大后工作的地方，資料無一缺漏。秦霍卻越聽越不對。老實說，他對男人跟男人攪和在一起這種事情實在難以理解，再加上身處高位，所見的這類人群無不濫交yin亂，因此不免印象偏頗，甚至有些厭惡。他開始聽江斜說到周展囂和原上的事時，還以為又是一場聲色犬馬的故事，可沒料到一路查下來，自己卻聽到了一部貧困少年奮斗史。故事里的主人公家境貧困，雙親早亡，年少自立，最終為了養(yǎng)活自己來當明星。他除了笨點娘點膽小點不合群點外，甚至沒有任何人格上明顯的污點，甚至連戀愛史也一片空白，頭一筆就是自家那個不成器的弟弟畫下的。這一筆還沒畫全，在倆人沒確定關(guān)系的當口原上就被甩了。

直至聽到原上被甩，秦霍忍不住皺眉：“分手了？”

“……是的。”助理陳述時也對自家那個不是東西的二少充滿鄙視，心中不免有些傾向，“他們分手之后，原先生就沒再和周總見面了，據(jù)說人也比以前開朗了很多?？墒侵芸偛恢罏槭裁戳鶑娰愔笥种匦麻_始接近他，不過原先生到現(xiàn)在為止都沒有什么表示?！?/br>
對方這明顯就是對周展囂沒什么興趣的表現(xiàn)，秦霍思考了片刻，緩緩問：“有一點不對，你說老二一直安排他假唱，那他和老二分手之后，怎么還能在留下來？”

助理頓時來了精神：“秦總，您真是敏銳，一下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我也想不通。原先生和周總分手之后參加了六強賽，這一場臺里的人說他絕對真唱的，因為當時策劃正打算淘汰掉他，不可能幫他任何忙?？蓻]想到這場開麥他卻發(fā)揮得非常好，甚至成了他入賽以來收獲反響最好最多的一次。您可以上網(wǎng)搜索一下，那場比賽他引起了一陣模仿他的風(fēng)潮，過去好多天了，現(xiàn)在還是很熱鬧?！?/br>
秦霍聽完前因后果，很自然以自己的邏輯串聯(lián)起了故事脈絡(luò)，哪里還有不明白的，也一點不覺得原上真的對自家表弟有意思。這倆人之間關(guān)系的進展，估計跟周展囂的以權(quán)施壓脫不開關(guān)系，原上白紙一張，被他欺負還差不多，又怎么可能會真的是個同性戀呢？

助理翻出六強賽的視頻，原上那首歌風(fēng)格清悲，秦霍聽了一會兒，感覺暴躁都減輕幾分，不由點頭：“他自己改編的？”

“是的。”助理將這賞心悅目的畫面朝老板那遞過去幾分，“他的形象非常好，聲音也很有辨識度，編曲的風(fēng)格相當特殊，是個非常有靈氣有才華的新人?！?/br>
秦霍聽出他話里的意思，沒有立刻回答，接起電話，助理就安靜地退了出去。

電話那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