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乎地回了個笑臉，這才跌跌撞撞離開。

對方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們外，郝英俊眼神略微停頓了片刻，弧度上翹的唇角瞬間松弛下來，笑得微彎的雙眼也緩緩睜大了，渾身的氣質(zhì)在這一瞬間出現(xiàn)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從枕下摸出一只手機，沒受傷的那只手在屏幕上劃了幾道，撥出去一個電話。

“喂？”

那聲音冷得發(fā)寒，毫無情緒，目光落在虛空，利刃一般，他問：“貨呢？”

那頭不知回答了什么，讓他更加生氣了，脫口就罵：“廢物！！”

這兩個字低啞得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殺氣四溢。多人病房，每張病床只靠簾帳隔開，護士正在給隔壁換藥，聞言詫異地看過來一眼。郝英俊外貌出眾，住院以來就是她們這群年輕護士話題中的焦點，加上脾氣溫和，見人就笑，實在非常能討女孩子歡心。為此護士站私下里不知罵了那個肇事逃逸的摩托車司機多少遍，竟然撞傷這樣一個無害的小青年都忍心視而不見。

王小丁恰在此時回了病房，一手水果刀一手濕漉漉的蘋果，他土氣中略帶憨厚的面龐在看到郝英俊的一瞬間就展開了一個傻傻的笑容。郝英俊雙眼一直落在大門口，此時雖還在講電話，卻已經(jīng)無比機敏地變回了微笑的表情，氣質(zhì)轉(zhuǎn)變得太快，還在偷看他的小護士一下便愣了，王小丁卻仍蒙在鼓里，傻乎乎地湊到床邊：“你在打電話?。俊?/br>
郝英俊微笑，不著痕跡地放下手機，看著王小丁蹲在床邊為自己削水果，溫聲問：“撞我那輛車開去了哪里？你還記得車和駕駛員長什么樣嗎？”

王小丁憨憨地將蘋果切成小塊撥進盤中，一邊撓頭：“他朝北面開了，車速太快人我沒太看清，但車屁股是紅色的。你真的不報警嗎？”

“不了?！焙掠⒖”鞈懭说?，“反正只是點擦傷，算了吧?！?/br>
“唉！你這人心腸也太好了一點，要我說，那種壞蛋就要叫條……警察給逮起來，讓他蹲局子，讓他賠錢。唉？我記得他好像還搶了你一包東西是啵？”

盤子被塞到手上，郝英俊接下來，卻也不吃，拿起王小丁擦干凈后擱在床頭柜上的水果刀，把玩似的手指輕撫刀刃。

“我哪有什么東西?！彼⒅跣《?，笑意不達眼底，聲音卻仍舊溫和：“肯定是你看錯了。”

“是嗎？”王小丁撓著后腦勺嘿嘿笑，一點沒察覺到對面危險的氣息，“當(dāng)時太著急了，有可能吧。”

————

“卡！”

商樹盯著監(jiān)視器鼓掌：“很好，辛苦了！”

宏博展嚯地喊了一聲，從病床邊登一下退開，拍著胸脯朝監(jiān)視器后頭躲：“嚇?biāo)牢伊?，我?dāng)原上要拿刀捅我呢，他眼神就跟精神病似的，王小丁是他媽真傻吧，這都看不出？”

原上一邊配合化妝師解除繃帶一邊下床，聞言哈哈大笑，那種深不可測的危險氣息頓時叫他本身陽光的氣質(zhì)蓋了過去。渝水淼坐在商樹身邊，見他笑成這樣，心險些化開，無不驕傲地斜睨宏博展：“看見沒，這就是天分，老天爺賞的演技?！?/br>
他在自己劇組請了假，反倒跑來探班，探著探著就和商樹聊上了。他倆棋逢對手，追求相當(dāng)，相處起來不知多么愉快，出組后還意猶未盡地在車?yán)锔显u價：“商樹這人不錯，有才?！?/br>
“我全部家當(dāng)都押他身上，他當(dāng)然得有才，這部電影要是不賺，工作室資金鏈就斷了。”原上心不在焉地回答，接了個電話，語氣一下變得溫軟粘膩：“你已經(jīng)到了？這么早？我還在路上呢，你吃點東西等等吧。”

他掛了電話，眼中的柔光還未散開，抬腿踢了渝水淼一腳：“大魚，我得去機場了，老秦還等著呢，你要不一起去，順道回蘭州？”

渝水淼的眉頭從他接電話起就皺著，聞言蹙得更加明顯。他瞥了眼司機和副駕駛的孫漢清，也不敢問得太直白，旁敲側(cè)擊道：“你不是要去颶風(fēng)嗎？他怎么也跟著？”

“他是颶風(fēng)在華語區(qū)的合作人啊?！痹喜灰詾橐猓@一趟赴美是為了參加颶風(fēng)音樂兩年一度的“黑膠晚會”，他這么個華語區(qū)歌手都收到了邀請，秦霍作為華語區(qū)的最大合作人怎么可能被忽視？手機咻的一聲，收到一條微信，秦霍打字說：“路上小心?！?/br>
原上一看這四個字便笑了，低頭回復(fù)，打了一堆的字又猶豫著改改刪刪，最后只回答：“好的，你吃飯了嗎？”

微信欄頂端對方的狀態(tài)欄也一直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結(jié)果發(fā)過來的同樣是短小精簡的回復(fù)。分明才半個小時的路程，交流的欲望卻如此迫切，轉(zhuǎn)眼間雙方便你三個字我五個字地相互聊起來，渝水淼盯著原上打字時刪刪改改的猶豫和臉上的表情，憋了半天，下車時還是忍不住把他拉到了一邊：“你說，你跟秦霍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我跟秦霍？”原上被問得一愣，側(cè)目窺到老友嚴(yán)肅的表情，心頭微顫，臉上卻翻了個白眼，“嘖，你又想哪去了？”

“你倆不對，我還不知道你什么樣兒嗎？觀兒，你可別瞞我?！庇逅滴罩觳驳氖衷桨l(fā)收緊，眼神深邃而沉重，仿佛一座大山。

原上就怕他這樣，對視了片刻，面上浮出兩分為難：“我……”

“你瘋了?。俊彪m然有所猜測，但在得到當(dāng)事人肯定的那一瞬間渝水淼滿腦袋的頭發(fā)還是砰地炸了開，他壓低聲音，語速卻又急又快，“跟姓任的在一起你還沒吃夠虧嗎？！好不容易有個重來的機會，你又他媽看上個男的！你安安分分找個女的能怎么樣！？怎么樣？！郭妙春那種整容的也行啊！至少能帶得出去也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光明正大這四個字的分量實在是太重了，猛得壓下來，原上也不禁失語。他沉默片刻，臉上的表情忽然便有幾分無奈：“感覺這個東西，來之前又不打招呼，我能怎么辦？”

秦霍從個頭到脾氣都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但就是讓他看到就想拉上床睡，原上雖然愛撩，可能讓他生出這種沖動的人可沒有多少。他是個男人，又身處娛樂圈，這樣非主流的選擇有多么影響前程他比渝水淼了解得只多不少。當(dāng)初他和任平生在一起的時候，就是因為擔(dān)心影響對方的事業(yè)，就連對身邊有工作來往的圈內(nèi)好友，雙方都不隨意透露私下的真正關(guān)系。

最終任平生出軌，除了渝水淼，也沒有幾個愿意出面譴責(zé)的人。

同性戀人無人權(quán)，又沒有法律保障，相攜到老這個詞語，夢幻得就像個笑話。

原上回憶得越發(fā)疲憊，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