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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回來后,聞頤書徹夜沒睡。將聞禮留下的書信、賬本、單據(jù)重新翻出來,一字一句瞧過去。這些東西他已經(jīng)讀了無數(shù)遍了。從原本一個點兒都看不懂開始,到現(xiàn)在只需一眼就能把同類文字上的信息都瞧明白,成了一個算子精。他從這些殘存的線索里,拼出一條把自己父親逼死的路。他做了很多猜測,有的有實證,有的則無處可證。前段時日,他把這些都交給了梁煜。今天過后,殘缺的部分會被補上。那些連聞禮活著的時候都不知去向的東西,會全部得以重現(xiàn)。聞頤書在等,等著這場雪被撤去掩飾,露出大地的丑陋與難堪來。“……三十九年秋分,鈞窯梅子青寶元花瓶,鏤空斗笠碗三套,沉香木乘船;四十二年元月末,得綠孔雀兩只,獻京;四十五年,鹽引五十八萬四兩,得半,另獻……”隨著梁煜每說一個字,泰匯曇的身體就抖一下,抖到后面他整個人都縮成一團了。“這些東西,父皇給我的時候,我是半點都瞧不懂,”昭王殿下的語氣誠懇,仿佛是真的一點都瞧不懂,“于是就問父皇。父皇卻叫我來問你……什么官窯瓷器,沉木奇鳥,我沒有研究,自是不懂。可是鹽引二字卻是明白的?!?/br>他停了一下,話中帶著點好笑的意味瞧著泰匯曇道:“泰大人,那不是朝廷的東西么?得半,另獻……你獻給誰了?”泰匯曇已經(jīng)快抖成半身偏癱了,奈何梁煜雖然問著話,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拎著茶碗蓋兒又松手,瓷器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音,仿佛是催命的打更聲。“其實本王一點兒都不好奇這些個東西去哪里了……”他將茶碗放下,慢悠悠地說,“本王好奇的是,這些東西是怎么到父皇手里的?以你漕運總督之能,沒道理連這些東西都掩不住?何況三十九年,四十二年,四十五年……”昭王殿下不解地念了一聲:“這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誰啊,把這些記得這么清楚,這個時候送到父皇御案前。泰大人啊,這人分明與你有仇??!”泰匯曇很想說不可能,但還是稍微還保持著些許清明沒有吼出來。如果吼出來可就是明明白白承認了自己貪污賄賂了。但梁煜一字一句的引導,縱然泰匯曇不愿意還是忍不住去想,到底是誰在暗地里陰自己一把。將這些舊年的老黃歷直接送到了永嘉帝面前?誰又可以這樣專屬直奏,上達天聽?其實他不用想的,就那么幾個而已。泰匯曇抱著兩只手臂,臉色發(fā)青,不知是怕還是冷的。梁煜卻沒有再問了,起身敲了敲房門,吩咐道:“拿一件大氅來,再備一桌熱菜?!?/br>門外人領命去了,梁煜又坐了回來,“雖說父皇叫我來審你,本王卻覺得沒什么好審的。這分明就是早準備好的栽贓陷害。管它東西真假,只管你入了京。這些東西也跟著到了父皇的御案上。說不準后頭還有話,就說你船上那些東西來路不正?!?/br>他一句一句地說,說得有頭有尾,仿佛已經(jīng)見了日后的下場,“說不得,船上那些東西里就有一些了不得的玩意兒。泰大人,今年寧榮二府抄家,抄出許多違禁之物,你可知曉?你猜你船上有沒有?不過可惜了,那人想做什么也做不成了。誰叫大人把四船東西都沉了。泰大人啊……你是因禍得福了?。 ?/br>突然冒出這一句,泰匯曇徹底懵了,茫然地看過來。恰在此時,那熱飯熱菜端進來了。從無名館里端出來的,香透半個長安的好飯好菜。泰匯曇?guī)滋鞗]吃好,聞到這個味道已經(jīng)徹底迷幻了。昭王殿下的話也慢悠悠地飄過來——“那人一定是以為大人你察覺了什么,才把船給沉了的。然而,箭在弦上,他怎么會甘心就此落敗。所以這些東西他還是交給了父皇。父皇看到這個信一半疑一半,于是叫我來問你。所以我說大人你因禍得福。因為你現(xiàn)在好歹還有一個選擇……”梁煜示意人將飯菜端到泰匯曇面前,“大人是想以不慎丟失稅銀的罪名下獄,還是貪污受賄結黨營私的罪名下獄,就看大人是如何選擇的了?!?/br>飯菜的香氣撲面而來,厚實的大氅蓋在身上終于讓泰匯曇感受了溫暖。昭王殿下那一句你還有的選擇飄在耳邊,催促著他趕快捉住最后活命的機會。終于泰匯曇狠狠抖了一下,端起飯碗,拿起筷子埋頭狂吃起來。梁煜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摸了摸桌上的茶碗,已經(jīng)徹底涼了。作者有話要說: 汪!第118章章一百一十八永嘉帝拿著筷子戳著盤子里一碟子酸筍,戳了半日也沒有往嘴里送。將筷子狠狠往桌子上一拍,旁邊候著的小太監(jiān)們忙上去幫他把東西撤掉。他滿臉不耐煩,隨手扯了帕子擦嘴,斜著眼瞧梁煜,“他不肯招?”梁煜站在一邊,神情冷靜,“剛開始滿是顧慮,后來倒也有松口之意?!?/br>“怎么著,”永嘉帝冷哼了一聲,“他還想說自己是被脅迫的?”梁煜沒有立刻接話,只用沉默了態(tài)度認可了這個說法。永嘉帝因為太久沒吃到歡心的食物,心情很是糟糕,見到兒子這個模樣。忍不住道:“你都歷練這般久了,怎么還如此天真?”之前梁煜輔政,他同永嘉帝意見不合。永嘉帝就各種不爽快,覺得兒子是翅膀硬了。如今看兒子這么“天真”地認同自己,又覺得兒子還沒長大。有些小得意的同時,忍不住開始教訓。“他堂堂漕運總督,掌著三十六道水路,還是太子親家,誰敢脅迫他?”昭王殿下依舊是那副什么表情都沒有的木頭臉。聞言抬頭看了父皇一眼,說道:“兒臣以為,叫泰匯曇做出這等破釜沉舟,連累全家之事,必然有蹊蹺?!?/br>他說了一句廢話,什么證據(jù)都沒有,一直強調著泰匯曇可能有“冤情”。永嘉帝不耐地揮揮手,示意兒子不必說了。因為這月一直都在大相國寺清修,永嘉帝眼見瘦了半圈兒,說不上幾句話,人就沒什么精神。更何況還有一堆國事家事等著他,近了年關就愈發(fā)多。聽到泰匯曇不肯說,就不想煩這事兒,只吩咐梁煜說:“你盯著他,等他吐出實話來!”見梁煜不答,永嘉帝忍不住挑眉,“怎的?還覺此事有蹊蹺?”“回父皇的話,兒臣只是覺得若只有兒臣一人出面提審。有些話倒有逼供造假之嫌。父皇還是再找個人與兒臣一起去吧?!?/br>永嘉帝十分奇怪,今天三兒子怎么變得婆婆mama的,只道:“你素日光明磊落恨不得刻進骨子里。怎么今日如此不自信起來?若你都逼供造假,滿朝文武,朕還能信誰?”不待兒子說話,他又道:“是信哪些為了叫自己名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