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方向一收，祿滄就飛過去被她輕輕松松地提在了手里。她拎著他的后頸飛身落于一樓的門前，利索地把他扔了出去。

    然后回身對趴在欄桿上圍觀的一眾妖嫣然一笑：“怎么，都沒有生意？”

    妖眾立刻作鳥獸散。

    有些妖走之前還不斷回頭看唯音，竊竊私語“這就是唯音啊，她真的有鎮(zhèn)妖令啊……”唯音當(dāng)做沒看到走回自己的鈴蘭間，鳳休在她身后拍拍她的腦袋：“別多想?！?/br>
    唯音笑笑：“別擔(dān)心啦鳳休姐，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br>
    對于她和蘭夜公子沒頭沒腦的流言，還有時不時跳出來的鎮(zhèn)妖令造成的后果，她已經(jīng)司空見慣。

    這百年的時間天下都甚是太平，王氣鼎盛，妖族們大多派不上什么大用場，多有閑來無事者平日里嗑嗑瓜子聊聊八卦。說說那住在長安城里的第一美人薔華的風(fēng)流韻事，混跡官場位極人臣的衛(wèi)顏大人的收藏癖，淡泊避世的琴師鐘離魅的神秘出身。

    當(dāng)然還有朽夜閣的閣主，妖族里公認(rèn)的美男子蘭夜的八卦。

    蘭夜公子傳得最盛可信度最高的乃是一段情傷。傳說他為人之時與一女子相愛，一位上神半途殺出欲橫刀奪愛，女子卷入二人爭斗中不知怎地遭了天譴，魂飛魄散了。后來蘭夜逆天改命，從天地之間聚起女子的一魂一魄，他本人因為逆天而行墮為妖孽。女子僅有一魂一魄，還是不能輪回轉(zhuǎn)世，蘭夜就將女子的魂魄放在一個白玉瓶里，日日夜夜隨身帶著。

    不幸的是，這段美麗又凄傷的情史的主人公乃是一個瓶子，和唯音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她和蘭夜的八卦，是先有的果，引起了眾說紛紜的因。

    果是整整十世蘭夜都會在唯音剛出生時找到她，把她帶回朽夜閣交給眾妖撫養(yǎng)長大。唯音命屬極陰，精氣極純，易招妖邪。若在尋常百姓家，恐怕活不過足歲就會被吸盡精氣而死。蘭夜讓可以鎮(zhèn)壓眾妖的鎮(zhèn)妖令認(rèn)唯音做了主人，從此再沒妖邪敢傷她。

    那鎮(zhèn)妖令世上就兩塊，這一塊是妖王重璘賜給蘭夜的，一共就認(rèn)了三個主人，第一順位是重璘，第二是蘭夜，第三就是唯音。在妖界，這是二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耀，多么大的恩情。

    蘭夜從來沒說過為何這樣對唯音，于是磕瓜子的眾妖口中就流傳出成千上百種演繹。

    大部分妖傾向的說法是蘭夜做人的時候唯音戀慕于他，但蘭夜只鐘情白玉瓶里那位，唯音的戀慕苦苦無果，下了黃泉仍然癡候望來生相約，結(jié)果在陰間滯留太久帶了極陰之氣，命數(shù)不好。蘭夜為報答此情于是世世保她性命。

    雖然說以蘭夜的美貌這不無可能，唯音還是覺得如果真是這樣自己也忒慘了點(diǎn)。

    剩下的說法零零碎碎，不外乎是說蘭夜報恩于她，甚至還有說法說唯音乃是蘭夜為人之時的娘親，蘭夜于是用十世相救報生養(yǎng)之恩。

    唯音聽了這說法嚇得一哆嗦，連忙照了照鏡子，怎么看自己與那畫像上的蘭夜都沒有半點(diǎn)相似之處，才稍稍安下心來。

    這“因”是個謎，她一直想有機(jī)會要問問蘭夜公子，可從她記事以來，她就沒有見過蘭夜，就連千鳶和皆凌也是神出鬼沒的，唯音從未找到機(jī)會詢問他們。

    或許從前的她是知道的，上一世，上上世，或者某個時刻她問過蘭夜?；蛟S蘭夜也厭倦了一次次回答她的疑問。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蘭夜公子，平日里要處理的事情自然極多，回答一次便是不易，怎么可能世世說一遍呢。

    可是如今的她，并不是那個知道所有緣由的她。

    唯音嘆了一口氣，將房間的門牌掛了歇業(yè)中，拿了一盒碧螺春跑到隔壁鳳臨間找鳳休談天去了。

    3 長夜[叁］

    朽夜閣的格局是一個閉合的圓，從上到下一共九層，第一層有兩個門，一個通向妖都酆林，一個通向王都長安朱雀街。前八層每層圍繞著中心天井有十個房間，每個房間有一個侍者。房間有兩個部分，一個用來做生意，一個是侍者的寢室。最高層是蘭夜的起居空間，侍者們上不去。

    唯音所在的房間，便叫做鈴蘭間。

    唯音的房里總是有很多茶葉，并不是因為她多么喜歡喝茶，而是因為鳳休喜歡。

    妖類大多喜歡酒，因而釀酒業(yè)發(fā)達(dá)，最有名的酒師柳原所釀妖酒要價高達(dá)千枚妖幣。與此相對的，幾乎沒有妖喜歡喝茶，于是妖界不產(chǎn)茶葉。

    而鳳休乃是一個異類，她愛極了茶。作為待在朽夜閣三百多年的侍者也是總管，她認(rèn)識每一世的唯音，可以說是整個閣子里對唯音最好的妖。唯音幾乎從小被她帶大，跟她感情很深。妖力不夠強(qiáng)的妖不能進(jìn)入王氣極重的長安，于是唯音常常會跑到長安的街上幫鳳休搜羅各式好茶。

    鳳休也掛了歇業(yè)的牌子，泡上了這壺碧螺春，同唯音一邊吃點(diǎn)心一邊嘮嗑。

    “祿滄走了我真是痛快，仗著幫了妖王殿下一點(diǎn)小忙進(jìn)了朽夜閣還作威作福，叫我jiejie，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歲數(shù)了，我呸?！兵P休一雙美目里滿是快意，她一向如此，是個頂潑辣的主。

    唯音笑道：“若真按年齡，我該喊你老祖宗嘍?！?/br>
    “別別別，多顯老。你小時候喊我姨，現(xiàn)在喊我姐，等個七八年之后就喊我妹吧，看臉喊我比較舒坦?！?/br>
    唯音止不住地笑。

    “我聽說閣主年紀(jì)挺小的，好像還沒有鳳休姐你大。”

    “我也聽說公子很年輕，妖齡具體我不知道。不過朽夜閣立了一千八百多年，他若是還沒有我大，該是剛墮妖就開始著手建立朽夜閣，那時候他幾乎都沒什么妖力，該是何等的艱辛啊?！?/br>
    “所以說公子才會成為傳奇啊?！?/br>
    “是啊，妖界的規(guī)矩就是弱rou強(qiáng)食。他只輸給過妖王重璘，一路打到今天這個位置，有幾個能做到？”

    鳳休一向極其愛戴蘭夜，一提起蘭夜就是沒命地夸。

    唯音習(xí)以為常，但笑不語。

    鳳休喝了幾口茶，拿了一片云糕丟進(jìn)嘴里；“說來你近日里往長安跑得很勤啊，也不是產(chǎn)茶的時節(jié)，長安有什么新鮮事嗎？”

    “倒沒有什么新鮮事，就是在長安認(rèn)識了個朋友?！蔽ㄒ艉孟裣肫鹆耸裁?，一邊說著一邊不自覺地笑了起來，抑制不住的開心躍然眉上。

    鳳休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茶，看著她眉梢眼角熟悉的笑意，心中卻有些不好的預(yù)感，前幾世她都是在談起誰的時候會有這樣的笑容來著？難道說……

    “那個朋友是怎樣的？”

    “他啊，是在白馬寺修行的俗家弟子，長得極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