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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破天荒地,柳睿竟沒有抗拒,反而沈著臉色張開了嘴。雖然只是小小的一點妥協(xié),卻令白西又驚又喜,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奔進了院子里。“愛卿……”他一手接過童子手上的瓷碗,“還想不想吃別的東西?”柳睿抬頭看了看他,平靜地低聲道:“我想喝酒?!?/br>幾乎是他這些月來頭一次主動與白西說話。白西受寵若驚,可是柳睿提出的要求卻令他為難。雖然早知柳睿嗜酒,可如今的情況……“酒……”他偷眼去看愛人高高隆起的腹部,“能不能等幾個月、不,一月再喝?”快了,只需不到一個月,他們的孩子就會出世。到時候,相信一切的折磨都會煙消云散了。“可是我想喝?!绷M孜鞯难劬Γ蛔忠活D地堅持,“喝一點兒?!?/br>“那……就喝一點兒?!狈路鸨淮呙咭话?,白西不自覺地作出了讓步,“不過以半杯為度,否則我擔(dān)心以你現(xiàn)在的身體,消受不了?!?/br>說著,便找了招手,讓童子將桌上那套暖玉酒具取來。這特殊的材質(zhì),能叫酒液在雪地中依舊保持溫暖,便是冬日里最經(jīng)常的選擇。柳睿靜靜地看他拿過來一個酒盞,放在面前的小桌上,恰好注上了半杯溫?zé)岬木埔骸?/br>白西親手將酒送到柳睿面前,依舊囑咐他:“給,只得半杯?!?/br>柳睿伸手接了酒盞,同時若有若無地擦過白西的手背。“我要,你陪我喝?!?/br>他舉杯,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在白西看來,這一抹笑容尤如云破月出,令他在心蕩神馳之際,也怔忡了起來。“好?!彼麨樽约赫辶艘槐?,“你喝不了的,我都替你喝了?!?/br>說著,他便舉起酒盞。剎那之間,柳睿覺得心臟仿佛停止了跳動。透過透明晶瑩的酒具,他看見琥珀色的酒液逐漸貼近了白西嘴邊。只要一滴,甚至是一沾……白西、厲衡,是恨是愛都會煙消云散。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去迎接一個沒有他的明天麼?柳睿忽然打了個寒噤,失去血色的雙唇張開了,卻只吐出了一個虛弱的單音。“不─────”白西因他的開口而停下了動作。“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放下手里的酒盞,他等待著柳睿的回答。那種看似平靜的目光,卻如針芒般,直刺柳睿內(nèi)心。“不、別喝……”他囁喏,不自然地去看自己手中的暖玉酒盞。之前滿滿的憤怒與理由,此刻竟一條都記不起來了。白西追溯著他的視線,看見他的手正在顫抖,從手腕到指尖。仿佛一名初握白刃的兵士,幾乎沒有勇氣去結(jié)果敵人的性命。突然,白西將他的酒盞搶到了自己手里。“這酒,是不是不能喝?”說話之間,他忽然用左手在桌上輕輕一抹。暖玉酒瓶跌落在地摔了個粉碎。傾倒而出的酒液在地上騰起了一陣白色的泡沫。而在碎裂的玉片中,赫然雜陳了兩根色澤豔麗的羽毛。看見了羽毛的一剎那,白西的目光冷到了極點。方才的疑惑此刻已經(jīng)得到了解答。他的柳睿,為了報仇,竟心甘情愿被人利用。“鳩毒,你想對我使用鳩毒……”他深深地嘆息,仿佛在說服自己認(rèn)清這個事實,而半晌之後卻只是苦笑了一聲。“竟會有這樣一天,你……也要取我的性命?!?/br>他垂著頭,頹喪地向後一仰,整個人跌坐在椅子上。堂堂大羅金仙,瑤池貴胄,不復(fù)人前的自信與高傲,只有滿心的落寞與傷痕。殺意敗露,可是看著流散一地的劇毒,柳睿心中反而有了一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這種感覺,如同涂抹了迷藥的利刃在身上劃過。扶著輪椅,柳睿慢慢地站起身。盡管心頭的驚恐未消,可他還是習(xí)慣於偽裝出冷漠的樣子。“我為什麼不能殺你?”他固執(zhí)地問,“你欺騙我利用我,我為什麼不能報復(fù)?”昏暗的日光在他身後投出一個剪影,勾勒出那高高凸起的腹部。那正孕育了元子的溫暖所在,此刻在白西的眼中,卻破天荒地成為了一種諷刺。失敗了,日日夜夜的補償與一如既往的愛戀,始終都無法挽回一場騙局所帶來的裂痕。追逐了這麼久,再有毅力的人都會感到疲倦。或許,是時候放手了。那樣,說不定才是對於柳睿,真正的補償。“如果我死掉,你會覺得比較幸福,那麼,我現(xiàn)在就離開你!”說著,他猛然抓起屬於自己的那一杯,揚手一飲而盡!“你!”白西突然的決定令柳睿難以置信,他看見空的酒盞跌落在地上粉身碎骨;看見白西痛苦地哼了一聲,頎長的身體明顯的痙攣起來。這一瞬間,勉勵支撐的固執(zhí)與仿佛強調(diào)的怨恨,竟立刻土崩瓦解了。“你居然……真的……”他搗住了自己的嘴,聲音也在顫抖,似乎并不相信如此驕傲的男人,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意氣用事。然而事實卻已經(jīng)呈現(xiàn)在了眼前。青紫的嘴唇、煞白的臉色,甚至隱約可見血液從眼角流出……這一切柳睿怎麼會不認(rèn)得──正是身中劇毒的癥狀。一旁侍立的兩個童子早已被嚇得不知所措,倒是白西,陰沈著臉命令道:“你……去叫人來;而你……帶柳睿走,去離宮,永遠不要再、再回來……”童子們終於如夢初醒,一個奔去外面求援,另一人則迅速跑來挽住了柳睿的胳膊。“白──白西!”再無法掩飾心中的慌亂,柳睿喊出了這個名字。然而白西卻再不許他在唯柳渡里繼續(xù)逗留。“你走!”男人吃力地?fù)]開他的手,“我不想讓他們把你當(dāng)作兇手…還有……”他微紅的眼睛慢慢轉(zhuǎn)向柳睿的腹部。“孩子……你若是不想要他,便去、去找南海的神醫(yī)……”說話間,他忽然伸出手來,似乎想要去觸摸那命運多舛的孩兒。“不!”柳睿猛地後退了一步,本能地護住了自己的腹部。而看見了他的這個動作,白西也終於在淡淡一笑之後失去了意識。前院已經(jīng)傳來了許多人奔跑的聲響,小童開始死命拉著柳睿往外走。隨著被關(guān)上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