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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前閃過寧景在船上夢魘時的囈語,那雙眼角的濕潤讓她目光復(fù)雜。 寧景自通州回來后便陰晴不定,想來小時候的經(jīng)歷對他影響太大,時時噩夢,靨得夢里難眠。 烙痕太深刻,哪怕他做回普通人,依舊克服不了本能,有人靠近,他身體會先于思考,出手制敵,一擊斃命,一切以自己的生命為先。 這是一個看起來強(qiáng)大,其實心里千瘡百孔之人。 他跟謝九玄是相反的兩個極端。 “阮姑娘?”宮女有些緊張地喚她。 阮寧將思緒拉回,抬頭,司馬徽和謝九玄擰著眉看她,動作如出一轍,乍一看有些怪異。 阮寧上前行禮:“臣女見過皇上,寧國公?!?/br> 司馬徽嘴角抑不住地上揚(yáng),包子臉刻意板了起來,顯得威嚴(yán):“免禮。” 說完,他便從椅子上溜下去,小短腿邁著穩(wěn)定的官步,神赳赳氣昂昂走到阮寧面前:“阮教習(xí)今日為何進(jìn)宮???” 阮寧:“皇上有召?!?/br> 她將手里的藥奉了上去:“皇上的藥該吃完了,這是新的?!?/br> 宮人呈給謝九玄。 阮寧垂眸,小皇帝烏溜溜的眼睛盯著她不知在打什么算盤。 她抿唇:“臣女為陛下請一下脈如何?” 小皇帝眼睛一亮,昂著脖子,勉強(qiáng)道:“允了?!?/br> 阮寧蹲下,抓過他的小手,二指摸到他脈上。 越聽,她心越沉,只是面上平靜無波,看不出絲毫。 小皇帝見她診個脈診這么半天,覺得她大概醫(yī)術(shù)不行,想嫌棄又怕打擊她,故道:“請脈之事自有太醫(yī)和舅——寧國公,你小小年紀(jì),想必診不出什么,別灰心?!?/br> 他還拍了拍阮寧肩膀以示鼓勵。 阮寧:“謝陛下?!?/br> 司馬徽擺擺手,笑得嘴角壓不住:“咳咳,朕習(xí)武的時辰到了?!?/br> 宮女忙將頭低下,眼角抽了抽。 阮寧:“陛下剛習(xí)完字,此時不宜習(xí)武,臣女有要事與寧國公相商?!?/br> 司馬徽嘴角癟了,目光黯下來,控訴地看著她,再看看寧國公:“阮教習(xí)是朕召進(jìn)宮的,舅舅你不能跟我搶!朕要習(xí)武!” 說著,他一下子撲進(jìn)阮寧懷里,殺了阮寧一個措手不及。 她不能躲,不然司馬徽這么大沖勁,定要摔著。 一雙小胖手迅速攀住了她脖頸,奶氣呼在她臉上,阮寧不自在了。 她淡淡道:“陛下,此舉不妥,請松手?!?/br> 司馬徽反而攬得更緊了。 小孩的身體很軟,像云朵一般,阮寧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謝九玄淡淡開口:“陛下?!?/br> 沒有什么情緒的一聲,小皇帝從阮寧肩膀望過去,委屈巴巴,眼睛里含了水泡:“朕該習(xí)武了?!?/br> 謝九玄看著他,眸色不變。 司馬徽嘴巴癟了,小手不情不愿松開阮寧,扭頭沖到墻角,拿屁股對著寧國公,留給他一個后腦勺。 阮寧起身。 謝九玄吩咐宮人:“看著陛下?!?/br> 宮人忙躬身應(yīng)是。 小皇帝狠狠瞪著阮寧和寧國公,眼眶紅紅的,小胸脯上下起伏,嘴巴噘得可以掛油壺。 阮寧抿唇,將他控訴的眼神拋到身后。 小皇帝的身體…… 謝九玄看向阮寧:“跟我來?!?/br> 阮寧跟上。 “陛下身體如何?”謝九玄問。 此處空無一人,九幽抱劍守在一旁。 阮寧聽出他語氣中的疲倦。 她掃了眼謝九玄眼下青色,淡淡道:“不好。寧國公醫(yī)術(shù)比我高出數(shù)倍,想必更清楚?!?/br> 她的固元丹只能幫司安徽減輕痛苦,營造出身體在好轉(zhuǎn)的假象。 若是沒有髓元丹,他的身體會一天天垮下去,直至走到終點。 “藥草還沒有找到?”阮寧眉頭蹙了起來。 謝九玄捏了捏眉宇:“尚未?!?/br> 空氣一時安靜下來。 九幽臉色也難看許多。 阮寧:“陛下時間不多了?!?/br> 話音剛落,謝九玄驀地抬眸,看向?qū)m墻,墻外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枝繁葉茂:“誰。” 九幽眼神一變,立即追了過去。 阮寧望著那個方向若有所思。她沒有察覺到任何動靜,寧國公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 看九幽的樣子,卻是對寧國公深信不疑。 謝九玄面色冷了下來,渾身氣勢凌然。 宮中守衛(wèi)迅速傳寧國公命令,封閉宮門,搜查賊人。 半晌,九幽回來,殺氣外溢,守衛(wèi)見到他這副樣子,臉色發(fā)白。 “主子,屬下無能,讓人跑了?!彼樕F青,咬牙切齒。 阮寧有些訝異。連九幽也追不到的人? 謝九玄揮手讓其他人退下:“將今日入宮之人造冊呈上來。” 眾人領(lǐng)命下去。 他看著阮寧:“繼續(xù)說?!?/br> 阮寧開口:“寧國公預(yù)計藥草還需多長時間找到?” 謝九玄沉默了一會兒:“會找到的。” 他語氣淡漠,帶著一切盡在掌控的篤定。 阮寧知道若是世上還有誰有這種本事,也只有寧國公謝九玄,此事他若是沒有辦法,其他人就更不可能,她淡淡道:“盡快,陛下等不了太久,他的身體已經(jīng)呈油盡燈枯之相,此事不必我說,寧國公想必比我更清楚。” 九幽心情很是不好,他忍不?。骸叭羰钦也坏皆趺崔k?!” 他眼神焦急地看了眼謝九玄,瞪著阮寧,語氣不甘。 阮寧垂眸:“盡人事,聽天命。若是找不到……” 后面的話她沒說,小皇帝前世的結(jié)局她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這一次如果改不了,不過跟上一世一樣。 寧國公失去這世上最后一份血緣牽絆,再也沒有弱點。 九幽身上煞氣更重了。 阮寧行禮告退:“既無事,阮寧告退。” 謝九玄擺了擺手,視線淡淡落在她身上,直到消失不見。 九幽:“主子……方才那是……” 謝九玄:“貪狼?!?/br> “除了他,不會有其他人。”九幽道。 謝九玄語氣淡漠:“四大護(hù)法抓了三個,他該著急了。” “他會劫獄?”九幽問。 謝九玄笑了笑:“不會?!?/br> 他慢條斯理拂了拂衣袖上落下的花瓣,眉目冷淡:“他會去找平南王。” 九幽:“屬下現(xiàn)在就派人——” 謝九玄回頭,臉色在日光中白得透明:“七年前,允王怎么死的,七年后,讓他們再來一次?!?/br> “原來以為能玩很久?!彼Z氣淡漠,眼睛里閃過一絲厭倦:“沒什么意思,罷了。” 九幽腦子里一個激靈,涼氣順著腳底竄入頭頂,他瞳孔皺縮,一絲恐懼從眸子里滑過。 “是?!鄙ひ舻蛦?。 謝九玄離開,脊背挺拔,仿佛皚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