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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畫舫上我心中有事,匆匆離去,怠慢了你,你可千萬海涵?!?/br> “我不怎么在意,你沒必要這樣客氣。”蘇芙笑道,“你往日傲氣得很,如今這樣客氣,叫我嚇了一跳?!?/br> “我那日是見到了一個人?!毙燔埠翢o征兆道,“蘇梓翼來京都了?!?/br> 蘇芙心中一緊,她早就料到是因為這件事,心里跟明鏡一樣,但一直念著徐懿的身子不好,也沒有把話挑明,沒想到是徐懿自己先說了出來。 “你應該是知道的吧?!毙燔步g著帕子,手指關節(jié)發(fā)白,“我那日見你的神色,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br> 蘇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不知道徐懿是否已經(jīng)確定是蘇梓翼殺了她父親,又是否知道當年徐父和蘇家的事情,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 徐懿等著蘇芙開口,蘇芙等著徐懿開口,房間里靜悄悄的。 徐懿先忍不住了:“你看,我這人,總是說著說著就自己入神了,把你晾在這里,實在是對不住?!?/br> 蘇芙道:“你沒有別的話想說嗎?” 徐懿張了張嘴,她把帕子疊好,受進袖子里,從來沒有人在她面前這樣直接過,她有些愣,但心里有什么呼之欲出。 “蘇梓翼很小的時候就在我們家里了,”徐懿開了口,“在我的記憶里,我剛記事時,家里除了我哥哥,還有一個外姓的男孩,是我爹爹的養(yǎng)子,那就是蘇梓翼。蘇梓翼小小年紀就顯露出了過人天賦,無論是什么招式,只要他見一次,他就能照著比劃出來,我當時相當羨慕,便纏著爹爹,也想學習武術,爹爹被我纏得沒有辦法,就請了峨眉的大能教我,可惜我吃不得苦,也沒什么天賦,最后就不了了之了,蘇梓翼不一樣,他比我努力多了,他刻苦到人們都忘記了他的天賦?!?/br> 蘇芙喝了一口水,徐懿沉默了一會兒,她回憶往事的時候喜歡盯著一個位置不放,目光沒有焦點,渙散著,不知在想什么。 “我被爹爹管得嚴,向來不許我出去,哥哥也是很聽爹爹的話的,也跟著管我,可蘇梓翼不一樣,他總是會想方設法溜出門,然后給我?guī)Ы稚系男⊥嬉鈨海毙燔驳难劬澠饋?,“我記得每年夏夜,我熱得睡不著,就會推開窗戶,趴在窗臺上看星星,蘇梓翼就蹲在窗戶外面,跟我講他聽來的故事,幾乎每個我睡不著的晚上,他都是這樣陪著我度過的。我不用起早床,他卻要早起練武的,我有時候經(jīng)過院子,看他困得頭跟雞啄米一樣點著,卻還強打著精神扎馬步,心里又自責又好笑,我也勸過他算了,可他每次都雷打不動地出現(xiàn)在我的窗邊?!?/br> 徐懿笑起來,帶著一點小女孩的嬌憨:“我也問過他,他怎么知道我哪天睡不著,他說,只要經(jīng)過我院子的時候,看到窗前有一盞小燈,就知道我又失眠了,我要及笄的前一年,爹爹也問過我,我有沒有如意郎君,我不假思索地說了蘇梓翼的名字?!?/br> 她的笑容慢慢變淡了:“當時爹爹的笑容明顯一僵,坐在一邊的蘇梓翼也沒有說什么,可就在第二日的晚上,他不辭而別?!?/br> 蘇芙挑了挑眉:“他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我當時不知道,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徐懿收回視線,轉(zhuǎn)而看向蘇芙,“我聽聞有人說在奉天看到過他,就不管不顧帶著人趕往了奉天,剛到奉天,我就接到消息,說爹爹病倒了,我便又匆匆趕回京都,剛到京都,我就被告知,爹爹已經(jīng)去了,天氣太熱,立馬就下葬了,我連爹爹的最后一面也沒見到。我在奉天和京都兩頭跑,最后誰也沒見到?!?/br> 徐懿彎下腰,她捂住臉,帶著哭腔道:“芙芙,我是個不孝的女兒,我爹爹病成那樣,我都沒有立馬回京都,我當時還在奉天停了一天,就因為我派人去找蘇梓翼,那人說馬上就要有消息了,叫我等一等,就是這一天,讓我連爹爹的最后一面也沒有見到。我這輩子都記得那一天,我想著爹爹身子向來強健,多等這一天不會有事的,誰知,誰知道……” 蘇芙站起來,走到徐懿的身邊,一只手放到徐懿的背上,輕聲道:“你也沒有預料會是這樣。” 徐懿放下手,雙目含淚看著蘇芙:“可我知道了爹爹生病,我卻還不立刻動身回京!后來又有人告訴我,說,說爹爹的病來得兇猛,不像是普通的風寒,倒更像是被人下了毒!他們便有人說是蘇梓翼下的毒!” 蘇芙吞了一口唾沫:“這只是流言蜚語,沒有證據(jù)?!?/br> “我也是這樣想的,蘇梓翼根本就沒有理由給爹爹下毒?。〉B(yǎng)他這么多年,他的吃穿用度和我哥哥差不多,他為何要向爹爹下毒!”徐懿淚光閃閃,“可我又在想,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若真的是蘇梓翼給爹爹下的毒,我不也成了幫兇了嗎?蘇梓翼給爹爹下了毒,我卻離開了京都,若我留下來,是不是會早一點發(fā)現(xiàn)爹爹不對勁,是不是爹爹就不會死了呢?” 蘇芙把要說的話吞了進去。 人總是這樣,會因為已經(jīng)成為定局的事情而后悔,明知道無法改變,卻還一而再地假設,一而再地自責。 徐懿的身子不斷地顫抖著:“去年,對,就是去年,我收到了蘇梓翼的來信,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送到我手上的,我只知道他現(xiàn)在成了武林盟主,他有很多眼線,他還隨信給了我一塊令牌,說憑借這個令牌,可以成為青玉樓的座上賓?!?/br> 蘇芙眨了眨眼:“那日的令牌不是你們徐家的?” 徐懿搖了搖頭。 “我那日見到他了,”徐懿笑著,“我看到了,他穿著一身紫衣裳,騎著雪白的馬,從橋上經(jīng)過,他比以前更英俊了,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間,不是驚喜,也不是訝然,而是在擔心,若是我哥哥知道他來京都了,我哥哥會不會對他做什么!你看!我自己都信了是他對我爹得下的毒!” 蘇芙沉默著,一下一下?lián)崦燔驳谋常恢垃F(xiàn)在該說什么,她能給的只是肢體上的安慰。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嘴笨。 夜色茫茫,下起了小雨,街邊的梧桐葉沙沙作響,空氣里彌漫著灰塵和泥土的氣息,冰冷的雨滴被風吹著飄進傘里,跟刀子一樣割在臉上。 一個高挑的人影從小巷口走過來,那人撐著鵝黃的油紙傘,穿著青蓮色的圓領袍,在夜色中,衣裳更接近紫棠色,銀色的腰帶束縛著他勁瘦的腰,獸頭腰扣立在腰帶正中央,張著嘴,露出滿嘴寒光閃閃的銀牙,他腰間掛著一把黑金色的長刀,刀鞘在黑夜中泛著流光。 他一腳踩在青石板地上,骯臟的泥水在他的錦靴邊濺開,他毫不在意,冷峻的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他像是個掌控著千軍萬馬的將軍,一舉一動都帶著蕭殺之氣。 這人在一間院子前停下,院門沒有落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