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太痛苦了，也許是他已經(jīng)接近崩潰，只不過記下四五次發(fā)作就再也計算不下去。

他覺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覺得已經(jīng)過去了四五百年。

這么長時間一直沒有人找到他。他沒有看見任何人，也沒有聽見任何動靜。

其實這才是最大最可怕最悲慘最恐怖最折磨人的刑法吧。

明訣子如果知道他服了骷髏果會有這樣的效果，一定早就把他活埋了吧？

傳山哈哈笑，拼命笑，笑得歇斯底里，笑得瘋瘋癲癲。

傳山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內(nèi)心深處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對頭，可是他卻無法控制。

沒有人會來找我。

哈哈，真是可笑。我早就知道的不是嗎？

己十四和庚二早就對我不滿，早就視我為累贅，我現(xiàn)在主動不見了，不是正好趁了他們的心？

說不定亞生主仆對他做下的事早就和那兩人合謀過，否則為什么會這么巧？

不會再有人來找我了。

我將永遠永遠留在這里，永遠永遠沉浸在無盡的痛苦中。

黑暗和負面的思想似乎要把他刻入靈魂中的希望、明亮、歡樂……等一切正面意義上的東西一點點擠走。

從根本上來說，傳山這個人還算是個比較正面的人物，無論心理還是行為。

從小家教雖然稱不上嚴謹，但仁義禮智信、忠孝廉恥勇卻是打小就開始灌輸。進了軍營后雖因為大環(huán)境早早混成了兵痞一個，但因為上面管得嚴加上刻意培養(yǎng)，這道也就一直沒有走偏差。

像他這樣的人本來不應(yīng)該去做細作，因為他的良心良知會讓他在忠義友情等等之間搖擺。可因為他的帶霉體質(zhì)，卻逼得他不得不主動接下打入敵營這個兩面不討好的任務(wù)。

兩年多的jian細生涯也在慢慢改變他。把他從一個爽直、愛玩鬧、愛作怪的陽光小伙變成了一個會隱藏、會做戲、更會看人臉色、萬事都要衡量一下利弊的穩(wěn)重青年。

而等到他被自己人出賣、被敵人打入黑獄、被逼服下比凌遲還要痛苦十倍百倍的骷髏果，這個把良知放在心底、把道義作為準則的青年開始懷疑起一切，更體味到了什么是“恨”；

被自己所救的人謀害，他知道了“悔”；

被自己的伙伴拋棄，不管是不是他想象中的，他又嘗到了“怨”的滋味；

可這些比起“絕望”就都算不得什么了。

經(jīng)歷過這些的傳山今后會變成什么樣的人呢？如今沒有人知道這個答案。

似乎又過了很久。

沉沉浮浮中，傳山用唯一的一絲清明想到：

如果他能出去……

如果他能脫離這種狀態(tài)……

他再也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更不會隨便去幫助別人。

只要能讓他強大，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只要能讓他不再受制于人，他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哪怕出賣靈魂！

只要能不再落入這種什么都干不了、什么都無能為力的狀態(tài)，哪怕永遠墮入十八層地獄受盡折磨他也愿意！

真的嗎？汝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吾可以幫助汝。

只要汝……

……誰？！傳山突然從朦朧狀態(tài)中一驚而醒。

剛才似乎有人在跟他說話？

會不會是錯覺？

傳山豎起了耳朵，雖然這玩意兒也許已經(jīng)成了擺設(shè)。

等了一會兒沒聽到有人跟他說話，傳山怒了。

“娘的！哪個王八蛋吃飽了沒事干耍你爺爺玩？你要是能聽到我說話就給我吱個聲，別再那給爺裝神弄鬼！”

……汝最好禮貌點。還是汝想繼續(xù)一個人就這么待著？

傳山無法控制地大叫一聲。

這次他聽清楚了，真的有人在跟他說話。可等他回味過來對方話中意思，心中又不是滋味了。聽這家伙的口氣好像早就知道他在這里，可無論這段時間他怎么叫怎么吼，對方就是不給他一個聲，如果這人再遲來個一段時間，說不定他已經(jīng)瘋了。不過不管怎么說，有人跟他說話總是好的，也許對方有辦法解決他現(xiàn)在的困境呢？

“你……”傳山逼著自己冷靜下來，“你是誰？為什么能聽到我的聲音？”

吾沒有聽到汝的聲音，吾只是感覺到了汝的呼喚。

什么意思？這人感覺到了他靈魂的呼喚？

“您是人還是鬼？”這次他的語調(diào)放得更緩，并適當?shù)靥砣肓艘稽c恭敬感。他過去的人生經(jīng)驗告訴他，高高在上的總是喜歡老實恭敬且聽話的家伙。這世上能夠桀驁不馴、能夠無禮的，不是人上人，就是拳頭比人大，要么就是莽漢或蠢蛋。

人？鬼？

傳山從這個誰的口氣中感覺到了不屑，當下更為謹慎地道：“抱歉，在下見識少，如有誤會失禮之處，還請您多多包涵?！?/br>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就在傳山擔心對方會不會再跟他說話時，這個誰又開口了：

看樣子，汝的精神比吾判斷的要堅韌得多。

“多謝夸獎。如果您再遲一會兒跟在下說話，可能在下已經(jīng)崩潰了。”傳山苦笑。

汝想不想復(fù)活？對方拋出魚餌。

傳山心跳加速，沒有立刻做出回答。

吾的時間不多，吾提出條件，汝答應(yīng)，吾就助汝。汝不答應(yīng)，此事便就此罷休。對方似乎耐性并不好。

不過傳山卻感覺出對方并不是耐性不夠，而是根本不屑于跟他談條件。

“您請說，只要在下幫得上忙，在下一定幫之。”傳山忽然想到，這會不會是他的幻覺？其實根本沒有人跟他說話，這一切都是自己為了防止崩潰想象出來的？

吾感覺得出來，汝應(yīng)該是吾魔道中的小輩，可惜汝修煉不得法，雖有魔氣護體卻不知如何運用。汝的長輩也不知如何教汝的，白浪費這天生魔氣。那天汝來到吾洞xue附近，吾就感知出汝的身份，可那時吾以為……對方突然打住話頭。

傳山更加懷疑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魔道？修煉？他身上有魔氣護體？

“啊，您是那個洞xue里的……。那原來那些失蹤的人是不是都跟您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