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17
知曉南康公主深惡郗超,擔心后者一去不回,桓大司馬左右思量,干脆派孟長史走這一遭。孟氏世居江夏,是吳地高門。孟嘉祖上曾任東吳司空,其本人則為當朝名士,才具頗高,深得庾亮、褚裒、桓溫等人的賞識。因其心胸豁達,行事磊落灑脫,少有同人交惡,在朝中有不錯的名聲。請他過府送信,南康公主縱然心存憤怒,也不好過于為難。“除此信外,大司馬還說了什么?”南康公主問道。“大司馬言,世子身受重傷,需長期調(diào)養(yǎng),姑孰不利于養(yǎng)病,不日將送世子還于建康府內(nèi)?!?/br>接走桓偉桓玄,再送桓熙回建康?南康公主挑眉,隔著屏風冷笑更甚。“二公子呢?”“二公子仍留在姑孰,隨大司馬駐軍?!闭f話時,孟嘉下意識蹙緊眉心。他知曉此事不妥,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且身在桓大司馬幕府為官,總不好當面拆臺。南康公主沒有出聲,重新翻閱書信,心中思量一番,開口道:“如此便依大司馬之意。只是時間倉促,六郎君和七郎君年紀尚幼,恐經(jīng)不起旅途波折,需得多做準備?!?/br>“殿下所言甚是。”以當下的醫(yī)療條件,垂髫孩童都易夭折,何況虛歲方才兩歲的幼兒。對于南康公主的話,孟嘉深以為然。“大司馬率大軍啟程,一路之上必定鞍馬勞頓,車殆馬煩。婢仆恐將照顧不周,需得馬氏和慕容氏隨行?!?/br>聽聞此言,孟嘉神情微頓。桓大司馬只言接回兒子,并未明示要不要順帶上妾室??赡峡倒鞯脑挻_有道理,比起婢仆,自然是生母更能盡心照顧。孟嘉不好擅自做主,只能道:“仆不好決斷,尚需請示大司馬。”“無礙。準備尚需時日,孟長史可暫返營地,詢問清楚之后遣人來接?!蹦峡倒魇掌鹄湫?,語氣變得溫和。“諾。”事情辦完,孟嘉起身要走,不想被南康公主叫住。“孟長史且慢一步?!?/br>“殿下可有吩咐?”“日前有鹽瀆美酒送至府中,我不善飲,藏之無用。今日贈于長史,方不負此等佳釀?!?/br>孟嘉十分喜好杯中物,時常酣飲,卻能酒醉不亂。聽南康公主說府中有好酒,不由得有幾分心動。然而,這些美酒可不是好收的。“來人?!?/br>不待他開口婉拒,南康公主已令婢仆將藏酒取出,送上孟嘉乘坐的馬車。“僅是一份薄禮,還望孟長史莫要推拒。”和聰明人說話最簡單。南康公主沒有當面道明意圖,孟嘉也能猜到幾分。思及朝中形勢,對比桓大司馬的種種行事,又想起桓容和桓熙等人的言行舉止,并未掙扎多久,孟嘉已作出選擇,當下正色道:“仆謝殿下美意。”孟嘉被世人評價“溫文儒雅,心胸豁達”,不代表他真的餐風飲露,不會為自己和家族考慮。在他看來,早年的桓大司馬的確雄才偉略,有豪杰之態(tài)。如今卻好行陰謀詭計,終究落了下成。再者說,棄嫡子而重庶子本就容易招來非議,還做得如此明顯,實非明智之舉。如果庶子有才也就罷了。偏偏事情相反,自桓熙、桓濟再到桓歆,個個無才無德,心胸狹隘,首鼠兩端,終究不是可投效扶持之人。桓溫幕府中早有微詞,只是礙于桓大司馬之威,無人肯當面提及。南康公主以美酒為引,試圖為桓容招攬這位名士。效果比預料中更好。孟嘉欣然應(yīng)諾,哪怕為了家族,也不會拒絕這根橄欖枝。“孟長史客氣?!?/br>見孟嘉收下這份“薄禮”,南康公主笑入眼底,語氣更加溫和。客室內(nèi)的氣氛愈發(fā)顯得融洽。南康公主不打算立即將孟嘉挖去鹽瀆,只望能先結(jié)一份善緣。有他在桓大司馬身邊,遇事好歹能提前警醒,好過之前睜眼瞎一般,凡事都被蒙在鼓里,事到臨頭才手忙腳亂。桓大司馬萬萬不會想到,以孟嘉代替郗超實屬瞌睡送枕頭,正中南康公主下懷。這個墻角挖得異常順利,半點障礙都沒遇到。孟嘉輕車簡從而來,拉著半車美酒而去。沿途大大方方,不遮不掩,徑直出城返回軍營,反倒沒有引來任何懷疑。郗超出言提醒,桓大司馬卻是搖頭。“孟萬年好飲酒,世人皆知。此事不足為奇?!?/br>自信了解孟嘉為人,明知酒是南康公主所送,桓大司馬依舊沒放在心上。郗超開口兩回都沒半點效果,反被桓溫疑心猜忌同僚,最終只能閉口不言。如果知道事情被郗超言中,桓大司馬十成會后悔今日大意。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以桓容的話來講,自己調(diào)的火鍋料,再辣也得涮下去。送走孟嘉,南康公主令人撤去屏風。“阿麥,喚馬氏和慕容氏來見?!?/br>“諾!”阿麥躬身退出,南康公主展開書信細看,不禁冷哼一聲:“桓元子終歸是桓元子,這是要算到骨子里?!?/br>少頃,廊下傳來一陣腳步聲。馬氏和慕容氏出現(xiàn)在門邊,不敢直接走進室內(nèi),先福身行禮。“進來。”南康公主放下書信,命兩人入內(nèi)。兩人心下生疑,愈發(fā)小心翼翼,謹小慎微?;貞浗袢昭孕校质悄睦镒鲥e引得南康公主不滿。“奴拜見殿下?!?/br>在南康公主面前,兩人不敢稱妾只敢稱奴。馬氏如此,慕容氏亦然。“坐下吧?!?/br>南康公主無意同她們?yōu)殡y,也不打算賣什么關(guān)子,直言道:“夫主送來親筆書信,有意將六郎君和七郎君帶去姑孰?!?/br>聞聽此言,兩人反應(yīng)迥異。慕容氏當場如遭雷擊,臉色發(fā)白,嘴唇顫抖,好似聽到喪鐘一般;馬氏先是震驚不已,繼而生出一絲恐懼,恐懼背后卻有興奮,夾雜著死灰復燃的野心。將兩人的表現(xiàn)看在眼中,南康公主輕挑眉尾。馬氏的反應(yīng)在預料之中,在宮中時,她見多這樣的女子,貌似聰明實則蠢笨。懷抱著不該有的野心,稍有火星就能點燃。倒是慕容氏比想象中聰明,明白此去必定不善。歸根結(jié)底,慕容氏出身鮮卑貴族,見識過家族爭權(quán)的血腥殘忍。聯(lián)系到桓熙目前的狀況,再蠢也會明白此舉代表什么意義。正因明白她才害怕。怕得面色慘白,冷汗浸濕脊背,渾身抖如篩糠。“殿下,六郎君身子不好,恐不經(jīng)旅途勞頓!”慕容氏壯起膽子,豁出性命開口。世子是殘廢又不是死了,哪里會眼睜睜看著位置被奪。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