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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同秦氏塢堡聯(lián)合伐燕,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腦袋進水了還是打腫臉充胖子?越想越是糊涂,桓容的腦袋里就像纏了一團亂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線頭。“容弟可是不解謝侍中之意?”秦璟忽然開口。桓容點了點頭,他的確不明白。在聰明人跟前不懂裝懂沒任何好處。“還請兄長幫忙解惑?!?/br>“晉室未必真有意聯(lián)合塢堡伐燕?!鼻丨Z說話時,單手放在桌上,修長的手指劃過桌面,白皙的指尖同深色的硬木形成鮮明對比。不是真有意伐燕?桓容眉心皺得更深,腦海中靈光微閃,奈何速度太快又過于模糊,依舊似懂非懂。“建康之事我略有耳聞,晉室此舉大有深意?!?/br>秦璟探過桌面,將木盒推到桓容身前,手指有意無意的擦過桓容手背,留下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桓容低頭看了一眼,什么都沒說,借收起木盒將手縮了回去。嚴(yán)肅的時刻,此舉未免不合適。至于緋紅的耳根……無他,車中悶熱而已。秦璟微掀嘴角,笑意染上眼底。“咳!”桓容不自在的咳嗽一聲,端正表情,本意是嚴(yán)肅一下氣氛,不想抬頭就撞進了黑色的眸底,頭皮一陣陣發(fā)麻,登時有種挖坑自己跳的挫敗感。“秦兄,”桓容攥緊手指,暗自壓下心頭悸動,聲音微啞道,“可否為容解惑?”秦璟見好就收,以免真惹得某只貍花炸毛。“我日前獲悉臺城之內(nèi)不穩(wěn),術(shù)士卜出‘晉室安穩(wěn),天子出宮’的卦象?!?/br>桓容心頭發(fā)沉。即便是在建康城內(nèi),扈謙占卜出的卦象也只有少數(shù)幾人知道,為何秦璟張口就能道出?究竟是秦氏塢堡神通廣大,還是臺城早就成了篩子?“去歲晉軍北伐,雖是半途而廢,未能攻下鄴城,又放走了中山王,卻得兩場大捷,擒獲慕容垂手下大將悉羅騰,桓大司馬善戰(zhàn)之名傳遍北地?!?/br>“今歲元正御前獻俘,盛況空前,桓大司馬民望之高,我亦有幾分耳聞?!?/br>桓容看向秦璟,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心情越漸復(fù)雜。“現(xiàn)如今,桓大司馬功高望重,處尊居顯,似得萬夫之望。晉室天子卻終日沉迷于酒色,不理朝政,人心盡喪?!?/br>說到這里,秦璟收起輕松表情,雙目涌上一層暗色,一瞬不瞬的凝視桓容。“以桓大司馬今日聲望,縱言廢立亦無不可?!?/br>于他來看,天子注定被廢,皇位由誰繼承才是關(guān)鍵。這其中關(guān)系到晉室和桓溫雙方的利益和態(tài)度,很顯然,兩者并未能達成一致。晉室此時聯(lián)絡(luò)秦氏塢堡,表面是為伐燕,背后絕非如此。恐怕是為防備桓溫起兵,郗愔對抗不過或是中途改變主意,在外尋找聯(lián)盟。“秦兄,”桓容咽了口口水,艱難開口道,“莫要再說了。”事實上,秦璟說到桓大司馬的民望,他心中已有幾分明白。再提皇位繼承,更如醍醐灌頂,腦中的亂麻瞬間解開。不用秦璟繼續(xù)提點,他已能猜出謝安寫這封信的用意。以江左宰相之才,不會看不出慕容鮮卑日暮西山,秦氏塢堡注定崛起。如秦璟所言,朝廷并非真正有意出兵,而是借此向日后的“鄰居”表明態(tài)度,希望秦氏塢堡能夠明白,大家都是漢人,最好不要輕易起干戈,聯(lián)合起來才是上策。如果秦氏塢堡愿意接下橄欖枝,必會對晉室留存幾分善意。一旦桓溫謀逆,郗愔靠不住,朝廷便有機會從北地借兵。哪怕是飲鴆止渴,有引狼入室之危,好歹是司馬氏的一條出路。如果桓溫知曉此事,怕也會顧忌幾分,不敢輕易起干戈,正好給朝廷喘息之機。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結(jié)盟,只是不落于紙上,為的是防止事情不成授人以把柄。王坦之和謝安同為朝廷股肱,信中內(nèi)容必定大同小異。而兩人送出這樣的信,臺城內(nèi)的褚太后不會不知道。想到這里,桓容不禁嘆息,褚太后一度臨朝攝政,能在史書上留名,政治手腕和魄力實在非同一般。仔細(xì)想想,自己作為送信人,明顯是被拖入局中。南康公主幾番努力,為的就是不讓桓容被褚太后算計。結(jié)果桓容一時大意,疏于防備,怕是要讓她的苦心付之流水。桓容再次嘆息。想要真正走進朝堂,果然還要繼續(xù)歷練,多方積累經(jīng)驗。總之一句話,任重而道遠(yuǎn)。秦璟看著桓容,見他神情變了又變,愈發(fā)肯定之前的念頭。容弟的確是變了,而且變化不小。兩人說話時,阿黍已帶人熬煮好姜湯,提著陶罐分發(fā)下去。無論是車隊中人還是秦璟帶來的仆兵,都能分到滿滿一碗。讓桓容頭疼的姜湯,于眾人而言卻是好東西。滿滿一碗下腹,辣味由喉間滑入胃中,瞬息涌入四肢百骸,渾身都暖了起來。鐘琳坐在一輛馬車上,正鋪開輿圖細(xì)細(xì)查看。聽到車門被敲響,見是阿黍親自來送姜湯,忙起身接過。“秦氏郎君在明公車內(nèi)?”“是?!?/br>阿黍并未多言,姜湯送到就轉(zhuǎn)身離開。鐘琳捧著漆碗,凝視車外冷雨,遲遲沒有飲下一口。回身再看輿圖,思及桓容同秦璟的交情,想到鹽瀆同秦氏塢堡的生意,聯(lián)系到朝廷內(nèi)外的種種,心頭發(fā)沉,神情愈發(fā)嚴(yán)峻。“如果仲仁在就好了?!?/br>荀宥在身邊,好歹能幫忙分析一下,秦氏塢堡究竟是何打算,是滿足于稱王統(tǒng)一北方,還是打算一統(tǒng)南北,最終取代晉室。無論前者還是后者,明公都會受到影響,必須要早作打算。“步步艱難啊……”鐘琳低喃一聲,端起姜湯喝下一口。姜湯依舊有些燙,他卻半點不覺,皺眉坐到桌旁,心思全部落在輿圖之上。武車內(nèi),桓容拋開書信之事,轉(zhuǎn)而詢問秦璟為何從西來。如果是從彭城出發(fā),該到臨淮才是,而非從淮南繞原路。事實上,他更想問一問,秦璟是如何率領(lǐng)騎兵過境。天子再無能,宮中還有褚太后坐鎮(zhèn),朝堂上不乏謝安王坦之等有識之士。為防備惡鄰,駐扎在邊境的將領(lǐng)絕非酒囊飯袋之輩。這十余騎能來去自如,始終不被邊將發(fā)現(xiàn),是人就會產(chǎn)生疑問。“容弟不知?”秦璟挑眉,疑惑的表情不似做偽。“秦兄所指為何?”他該知道什么?難道是邊境守將玩忽職守,還是干脆投靠了秦氏塢堡?“袁真叛晉,現(xiàn)據(jù)壽春自立?!鼻丨Z看著桓容,見他面露驚訝之色,也不禁皺眉,“容弟授封幽州刺使,此事竟無人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