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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鼻的血腥味中,王宮眾人噤若寒蟬,鮮卑兵則咧開嘴,滿臉都是嘲諷。“一群鼠膽!”慕容沖站起身,走到一名公主面前,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仔細看了兩眼,直將對方看得滿臉煞白,方才冷聲道:“我阿姊和你一樣的年紀,被慕容評那老賊送去長安,死后尸骨無存。阿姊的保母說,阿姊沒有哭,哪怕被阿母親自送上西去的馬車,阿姊也沒有哭?!?/br>清河公主艷絕六部,被視為鮮卑第一美人。結(jié)果,因為一場“交易”被送去長安,不久便香消玉殞。“阿姊沒了,你們憑什么還活著……”公主聽不懂慕容沖的話,卻能看明白他的表情。驚恐之下全身僵硬,怕到極致,壓根無法發(fā)出半點聲音,只能大睜著雙眼,眼看著刀鋒落下,鮮血飛濺,最終躺倒在血泊之中。從慕容垂舉刀到公主倒下,短短一瞬間,卻仿佛慢動作一般,在眾人眼前一幀幀滑過。“?。 ?/br>一名年幼的公主當場嚇瘋,被身邊人用力捂住嘴,很快憋得滿臉通紅。慕容沖甩掉刀上血跡,冷笑一聲,不再理會殿內(nèi)眾人,轉(zhuǎn)身邁步離開。要是高句麗王向北跑,僥幸躲進柔然地界,恐怕還能逃出生天。他卻向南逃,不路過百濟也要穿行新羅,沒有第三條路。那兩個地方和高句麗可是“敵國”,打仗的次數(shù)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想到這里,慕容沖再次笑了起來。少年的面容俊俏非凡,不見半點陰霾,與沾染在臉頰上的鮮血形成鮮明對比,能刺痛觀者的雙眼。審訊過王宮眾人,慕容垂當機立斷,派人向南追擊。不等鮮卑兵追出二十里,迎面行來一支百濟軍隊。隊伍中夾著一輛囚車,車上五花大綁的不是旁人,正是逃走的高句麗王。隨他潛逃的護衛(wèi)臣子都被百濟人殺死,世子也沒能幸免。見到這個老仇家,百濟王恨得咬牙切齒,很想當場取其性命。結(jié)果被臣下勸阻,言明各種利弊,才勉強壓下怒火,派人將他押送回丸都城,送到鮮卑人手里。“我王有言,愿向貴主稱臣?!?/br>百濟沒少被高句麗敲打壓榨,此前高句麗王曾經(jīng)放話,要發(fā)兵“統(tǒng)一南北”。不是鮮卑兵橫叉一腳,攻占丸都城,百濟此時很可能已經(jīng)滅國。此番,百濟丞相親為使臣,送上高句麗王這個投名狀,并有百濟王親筆書信,愿意向慕容鮮卑稱臣,每年納貢。慕容德十分意動,慕容垂向他搖了搖頭,示意不要當場表態(tài)。暫時打發(fā)掉使臣,兩人在帳中商議,前者以為百濟還算識趣,可以答應(yīng)下來,后者顯然持不同意見。“阿弟,高句麗也曾向漢人稱臣,結(jié)果如何?”“阿兄是說百濟不可信?”慕容德皺眉。“然?!蹦饺荽裹c點頭,掃過同在帳中的慕容令和慕容沖,沉聲道,“現(xiàn)下我等勢大,他們自然擺出臣服姿態(tài),愿意稱臣納貢,哪日尋到機會,必定會舉兵反叛?!?/br>“漢人有句話說得很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些化外之人不識禮儀,沒有廉恥之心,朝秦暮楚,首鼠兩端,實不可輕信?!?/br>“叔父的意思是,與其留著他們?yōu)榛?,不如一舉拿下?”慕容沖突然開口,引來慕容令隱晦一瞥。“對,鳳皇聰慧?!?/br>慕容垂笑著頷首,隨后轉(zhuǎn)向慕容德,道:“高句麗疆土有限,你我在此立足,終要面對中原之敵。百濟新羅相鄰,截斷南土,他日恐將為患,絕不能留!”言下之意,燕國日暮西山,不亡于漢人之手,也會被氐人所滅。到了那時,他們就會成為對方的眼中釘rou中刺,必除之而后快。百濟新羅的位置很特殊,一面是高句麗,一面就是大海。在慕容垂看來,百濟王識相也好,不識相也罷,絕不能留下這個“尾巴”。況且,他與慕容德短暫合兵,總有分權(quán)之日,地方多一些,日后也能減少些摩擦。以他們手中的兵力對比,仿效中原建國暫不可取,反不如遵循祖制以部落自立,不稱帝,繼續(xù)稱王。一人據(jù)北,一人據(jù)南,徹底站穩(wěn)腳跟再圖后事。“好,就照阿兄所言!”慕容德沒有異議。對方稱臣納貢固然好,但將地盤和人口攥到手里豈不是更好。慕容垂能想到日后爭端,他同樣不會忽略。地盤大些,總好過在方寸之地打來打去。算一算百濟新羅的地盤和人口,慕容德愈發(fā)覺得這主意不錯。計策既定,慕容垂下令審訊高句麗王,問出國庫藏金所在,隨后將人斬首示眾,頭顱懸掛在城頭,尸身丟去荒野喂狼。“王室宗室全部斬首,無論男女?!?/br>他們要在此地立足,就要使高句麗人徹底順服。如此一來,王室血脈絕不能留,打下百濟新羅之后也要仿效此例。百濟王絕不會想到,老對手剛死不久,尚沒來得及高興,自己就成為鮮卑人的目標,轉(zhuǎn)眼大禍臨頭。待鮮卑大軍兵臨城下,百濟王親自登上城頭,見到已投靠慕容垂的前丞相,氣得大牙咬碎,破口大罵。奈何口齒再鋒利,也無法阻止滅國的命運。“殺!”慕容沖一馬當先,率先攻入王城。百濟王城一戰(zhàn)而下,百濟滅國,新羅迅速跟上,半島上的“三國”時代提前結(jié)束,成為慕容鮮卑管轄之地。不得不說,慕容垂的確有先見之明。集合高句麗、百濟和新羅三地,面積不過是中原兩州。不將后兩者打下來,僅占據(jù)高句麗一國,鮮卑內(nèi)部遲早會因地盤生亂。如今有了新地盤,單是消化財富人口就需好一段時間。對這個結(jié)果,不只是慕容垂,慕容德同樣十分滿意。在進軍途中,慕容沖屢次立下大功,不僅慕容垂,慕容德也是另眼相看。慕容令看向這個堂弟的眼神愈發(fā)晦暗,尤其是見慕容垂夸獎不算,更令慕容沖率兵攻打新羅,其后竟將平壤城劃做作他的封地,這種晦暗漸漸變成嫉恨,為日后埋下了不安的種子。慕容鮮卑吞并高句麗時,慕容評正率軍奔回祖地,意圖安頓下來。待鄴城意識到不對,秦氏大軍已包圍城下。秦璟將后軍交給秦玸,率秦玦親上陣前指揮。三十輛武車排開,車頂平鋪擋板,架起改良過的攻城錘。武車后是并排立起的投石器,一聲令下,仆兵拉動絞繩,丈長的木桿搖動,帶起一陣陣恐怖的破風(fēng)聲。巨大的石塊從藤網(wǎng)中飛出,呼嘯著砸向城墻。轟鳴聲中,墻壁留下一個個不規(guī)則的凹洞,外部土層皸裂,墻皮簌簌掉落,現(xiàn)出內(nèi)部的墻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