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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知曉袁瑾死在房中,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果袁真能再多活五年,袁氏必將交到袁峰手里,袁瑾連家主的邊都摸不著。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懦弱了近三十年的袁瑾,先是殺妻,繼而害父,將好不容易扭轉(zhuǎn)的命運重新推向死路。“小公子可害怕?”秦雷看著袁峰,莫名想起了秦璟。旋即搖搖頭,覺得這個想法實在可笑。“害怕?!痹暹o手指,臉色煞白,驚恐之色溢于言表,聲音卻格外堅定,“可我想活。大父說過,一旦他和大君都不在,只有投奔桓使君我才能活。”袁真對晉室心灰意冷,對郗愔同樣生出防備,反倒愿意將長孫托付于桓容,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袁峰的聲音不高,秦雷仔細聽,仍沒聽清最后半句。此時,火光蔓延至整個城內(nèi),城門前的人少去大半。秦雷不再猶豫,道一聲“得罪了”,彎腰抱起袁峰,護住他的頭頸,腳步飛快的越過眾人,迅速跑過吊橋。保母咬住紅唇,緊緊追在身后,拼命的不被落下。袁氏部曲動作更快,行動間不忘留意四周,排開混亂的人群,提防可能出現(xiàn)的危險。距離城門百步遠,驟然亮起一排火把。火光中,漆黑的武車橫向排開,車身間立起擋板,擋板后是鋒利的長槍,閃著刺目的寒光。數(shù)百名身著皮甲的州兵自兩側(cè)涌出,單臂撐起高過肩頭的藤牌和木盾,組成半圓形的屏障,擋住混亂的人群。轟!鼓聲炸響,一聲接著一聲,一陣急似一陣,憤怒的叫嚷聲迅速被淹沒。人群涌向藤盾,立刻被推了回去。想要掉頭,卻發(fā)現(xiàn)后路也被堵死。幾名身染血跡的漢子從隊伍中走出,貌似要上前理論,實則借身體遮掩,向武車后的私兵打出手勢。私兵點點頭,舉起右臂,鼓聲為之一變,破風聲驟起,十余枚箭矢凌空飛來,三枚恰好釘在為首的漢子跟前,距腳尖不到半寸。漢子呲牙。射到老子怎么辦?張弓的周延不以為意。按照使君的命令,演戲也要演得真實,至少不能讓人看出馬腳。漢子氣結(jié),用力磨了磨后槽牙,心一橫,噔噔噔倒退三大步,口中高呼:“莫要放箭,我等不是亂民!”不得不佩服漢子的嗓門,這一聲高喊,竟隱約壓過了鼓聲。一人帶頭,余下幾名漢子陸續(xù)出聲,高呼“不是亂民”“實為逃命等語”。人群先是驚訝,繼而變成疑惑,激動的情緒漸漸削弱,強沖的勁頭為之一頓。武車后,周延收起強弓,朗聲道:“某乃幽州刺使麾下,今為討逆而來!爾等是為何人?”漢子立刻接話道:“我等是被逆賊抓來的村人!還請將軍明鑒!”周延嘴唇動了動,到底沒糾正漢子的話,再次高聲喝問:“即是村民,為何手持兵刃,身染血跡,沖至大軍營盤?”營盤?眾人四下里張望,果然見不遠處有一片帳篷。只是心中仍存幾分驚疑,沒有立刻松開手中的刀槍。正在這時,一輛更大的武車從火光中行來。拉車的不是駿馬,而是兩名魁梧的壯漢,均是寬肩厚背,腰粗十圍,樣貌粗獷,虎目閃著精光。武車停住,車門推開,一個少年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一身絳緣官服,腰束金玉帶,頭戴進賢冠,身側(cè)懸一柄嵌金寶劍。少年身姿修長,氣質(zhì)溫雅,眉目如畫。此刻立在車轅上,袖擺隨夜風舞動,雙眸燦亮如星,縱然未笑,也令人如沐春風。不得不承認,在刷臉的時代,有副好相貌可謂無往不利。周延固然英俊,奈何過于粗獷,不符合當世審美。典魁、魏起更不用說,后世還能做個型男,現(xiàn)下能止小兒夜啼。換做桓容,根本無需開口,只是站到眾人面前,身份便彰顯無疑。趁人群被吸引注意力,秦雷抱著袁峰側(cè)行兩步,迅速躲入藤牌之后。袁氏部曲心生警惕,立刻想要跟上,不想被州兵攔住。前者正要發(fā)怒,但見對方掃過手中長刀,意思很明白,人要過去,刀先留下。眼見秦雷越走越遠,部曲心中焦急,終于咬牙交出長刀,只留下隨身的匕首,快步跟了上去。嘡啷幾聲,長刀落地。人群茫然四顧,就見之前帶頭“沖殺”的漢子陸續(xù)丟掉兵器,伏跪在地。“見過使君!”桓容沒有出聲,視線再度掃過眾人,目光冰冷。無需做到極致,只要學會秦璟三分,就能應(yīng)付眼前場面。實在不行,擺出渣爹的表情也是一樣。咚!私兵齊聲高喝,長槍頓地,鼓聲再起。眼見帶頭的漢子伏跪在地,余下人等心中驚慌,紛紛丟開刀槍,不敢當面造次。桓容暗暗松了口氣。就在這時,破風聲乍然響起。三枚利箭分別從不同方向飛來,越過眾人,目標直指桓容。“使君小心!”典魁魏起同時大喝,抄起手中長槍。周延動作更快,飛速拉開弓弦,眨眼連出三箭。電光火石之間,只聽三聲脆響,偷襲的箭矢被撞飛兩枚,余下一枚被典魁掃開,當場斷成兩截。“抓活的!”“諾!”典魁護在車前,魏起盯準箭矢飛來的方向,當場帶人撲去。武車前的百姓頓時陷入恐慌。竟有人行刺?會不會連累到自己?“使君,是氐人用的弓箭?!?/br>“氐人?”看過三枚箭矢,桓容挑了挑眉,神情莫名。見百姓愈發(fā)惶然,隨時可能再生亂,立即朗聲道:“爾等如是村民,當與謀逆之人無干。然事關(guān)重大,不可輕斷,需得核對身份,逐一查清之后,由同村之人彼此做保,方能放爾等歸家。”“如有逆賊藏身于此,自首罪可從輕,舉發(fā)可獲賞賜。”隨著桓容的話,眾人的心情大起大落,到最后,再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在幾名漢子的帶頭下,按照私兵的指示排成長列,走進臨時搭建的一處營地。營地中,大鍋的rou湯正在翻滾。對又驚又懼,剛自城內(nèi)逃出的人而言,這無疑是意外之喜。“每人一個蒸餅,一碗rou湯,都有,不要急!”排隊領(lǐng)取rou湯時,一旁的文吏會當面記錄姓名、年齡和籍貫,還會查問清楚家中幾丁,長居哪縣哪村。待蒸餅和rou湯分發(fā)完畢,記錄下的名冊已堆成厚厚一摞。用桓刺使的話來講,這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人口普查”。從某種意義上,他還要感謝袁瑾。不是這位突然奇想,將壽春附近的人口都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