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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墻頭的枯草和院中的雜物,合該府中健仆收拾,不該由他們動手。工程結(jié)束后,工匠盡數(shù)返還盱眙。譙君太守想過挽留,奈何給出的工錢不夠,連桓容的零頭都及不上。沒法比壕,強行留人?別說笑了。真敢這么做,第一個出面拍死他的不是桓容,而是桓大司馬!百般無奈之下,太守只能花錢買工,將府邸整修一遍。隨后一邊rou疼,一邊眼睜睜看著工匠登車行遠。“真是個好東西啊?!?/br>感受著屋內(nèi)的溫暖,譙郡太守敞開大衫,飲下溫過的美酒,不自禁發(fā)出感嘆。可惜工匠不愿留下,派去的人也沒能成功偷師,倒是讓消息流傳出去,引來豪強富戶的關(guān)注??梢韵胍?,單憑飛往的盱眙的地龍買賣,就能讓桓容賺個盆滿盈缽。依桓容的行事作風,親爹都要明算賬,何況送上門的肥羊。這一個塞一個的膘肥rou厚,不宰都對不起“良心”。司馬奕踩著胡床下了馬車,邁步走進王府,已經(jīng)做好滿目殘垣的準備。令他詫異的是,府內(nèi)遠不如外表破敗。院中固然雜亂,房屋回廊都經(jīng)過修繕,尤其是正室,房門推開,一股暖風迎面撲來。置身其間,猶如春季早到,不過片刻竟冒出一頭薄汗。“此屋設有地龍,盱眙傳出的方法。為迎接殿下,大司馬特地派人找來工匠。屋舍由太守親自監(jiān)工,確保安排妥當,未有任何疏漏。”健仆一邊說,一邊將司馬奕引到屏風后。“因時間倉促,加上雨雪連日,院中尚未來得及整理。殿下放心,不出十日定會清理干凈?!?/br>“盱眙?”司馬奕除下大氅,坐到矮榻上。看著陌生的房舍,掃過伏在地上的健仆和婢仆,忽然向一側(cè)軟倒,整個人都失去力氣。“殿下!”隨侍的婢仆大驚失色。“無礙?!彼抉R奕順勢翻身,仰躺在矮榻上。單手搭在額前,閉上雙眼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朕、本王累了。”“諾!”婢仆是從建康帶出,健仆卻是生面孔。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后,房門輕輕合攏。司馬奕睜開眼,定定的望著屋頂,表情始終不變,兩行咸淚自眼角流淌,浸濕散落的長發(fā)。不到而立之年,發(fā)間已有了銀絲。“桓溫……桓容……果然是父子……”低暔聲漸不可聞。司馬奕清空思緒,重又合上雙眼。離宮這些時日,日日不得安枕,憂心會在途中丟掉性命。如今抵達譙郡,終于能安心睡上一覺。從今往后,他不再是晉朝天子,也不再是朝堂上的傀儡,只是個有名無實的諸侯王,沒有封地食邑,淪落為方寸之地的可憐囚徒,終有一日會被世人徹底遺忘。到了那時,是生是死都不再重要。比起在臺城的膽戰(zhàn)心驚,焦慮癲狂,失去天子這層外衣,拋開一切浮華之后,心情竟是格外的平靜。在夢中,司馬奕仿佛回到幼時,嘴角彎起一絲純真的笑。那時雙親皆在,他僅是個垂髫孩童……比起譙郡的平靜,建康的風雨始終未歇。司馬奕離開都城之后,新帝的繼位大典提上日程。身為新帝的唯一人選,丞相司馬昱忽然托病,連續(xù)數(shù)日未在朝中露面?,樼鹜醺箝T緊閉,府內(nèi)上下全無半分喜意。司馬曜和司馬道子侍奉在榻前,親自奉湯送藥,日夜不敢離開半步。很快,建康城中就傳出瑯琊王世子至孝之言。同樣作為司馬昱的兒子,司馬道子卻被直接忽略了。年幼的孩童似懵懂無知,在人前沒有任何出格表現(xiàn)。僅有保母和心腹婢仆知曉,得知消息當日,司馬道子關(guān)起房門,發(fā)了好大一陣脾氣,玉器碎裂滿地。司馬昱不露面也不見舊友,擺出一副哀泣架勢,并非是中途改變主意,決定和桓大司馬作對,而是在為今后鋪路他不是傻子,反而相當睿智。這么做的目的是讓世人知道,他并無稱帝的野心,之所以被推上皇位,實在是迫不得已。要想坐穩(wěn)皇位,爭取民心,戲必須演得真實,過程絕不能省略。想當年曹丕和司馬昭接受禪位,也是要走個過場,略微謙虛推辭一番。遑論是空有政治資本,手中沒有半點兵權(quán)的司馬昱。當然,沒人把這種推辭當真。不然的話,十有八九是推出去砍頭掛旗桿的命。所謂送佛送到西,既然想從司馬昱手里得到禪位詔書,桓溫不介意給足他面子。太和五年十二月庚子,桓大司馬依循古制,備下天子法駕,率同百官前往青溪里,群聚于瑯琊王府前,伏身行大禮,恭迎司馬昱入臺城。動靜鬧得極大,秦淮河南岸聚滿聞訊而來的百姓,均是翹首觀望,議論紛紛。北岸卻是空空蕩蕩。士族家主和有官位的郎君前往迎接新君,家中女眷事先得到吩咐,都是關(guān)門閉戶,無一人乘車出門,以防“驚”到圣駕。事關(guān)重大,最活潑的小娘子也知曉深淺,不會違背父兄的命令。今日不過是枯坐府中,委實算不得什么。待到長成,將要面對的是為家族利益聯(lián)姻。在后世人看來,這種人生極端殘忍。然而,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規(guī)則,身為士族女郎,她們享受了家族給予的一切,在必要的時候亦將擔負起責任,作出必要的犧牲。無論是和王獻之琴瑟和鳴的郗道茂,還是對王凝之頗為失望的謝道韞,她們都是士族女郎的典范,身上彰顯了一個時代的縮影。桓容的府邸距瑯琊王府不遠。得知桓大司馬率百官迎接新帝,南康公主僅是點點頭,未做出任何吩咐。隨意揮退健仆,將鹽瀆送來的新絹放到一邊,取下發(fā)間的一枚金釵,輕輕搖了搖。聽著彩寶相擊的悅耳之聲,不由得笑出聲音。“那老奴可算是稱心如意了。瓜兒那里怕會更不太平?!?/br>“阿姊?”南康公主側(cè)身靠在榻邊,笑道:“聽說袁真留下不少好東西,仆兵均是善戰(zhàn)之輩。如今袁峰留在盱眙,袁氏那邊跳腳,人照樣接不回來。為這,估計那老奴也不會甘心?!?/br>李夫人展開兩塊絹布,放在一起比對顏色,柔聲道:“聽聞袁峰甚是早慧?!?/br>“何止。從幽州傳回的消息看,瓜兒沒少費心思。我倒是想當面見見,看看袁真的孫子到底像不像他?!?/br>至于袁瑾,已經(jīng)是士族中的笑話,壓根提都不用提。南康公主轉(zhuǎn)過身,挑出一匹流云花紋的彩絹,道:“這匹花色尚好,阿妹可做件新襖?!?/br>李夫人臉頰微紅,將絹布比在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