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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聚一堂,宗室權(quán)貴也不甘落后。馬車一輛接著一輛,門房立在臺階前,表情由震驚到麻木,不到半刻時間。瑯琊王氏、太原王氏、陳郡謝氏、高平郗氏、陳郡殷氏、吳郡陸氏、吳郡賀氏、興郡周氏……建康的頂級士族全都不落,一個接一個數(shù)下來,著實令人心驚。“嘉禮而已,竟然如此?!?/br>“桓氏勢大如此?”“非是桓氏,實乃大司馬?!?/br>“桓容亦非池中物?!?/br>城內(nèi)百姓不能輕易靠近,只能在道外旁觀,目及馬車一輛輛經(jīng)過,議論聲紛起。提到桓大司馬,難免諱莫如深。議及桓容,則紛紛挑起大拇指。就在議論聲中,天子車駕抵達桓府。健仆迅速前來回報,桓大司馬攜子出迎。眾賓客隨之出府,距車駕五步躬身行禮。司馬昱掀開車簾,掃過在場諸人,看到王謝等士族均在,不由得眸光微閃,表情中閃過一抹復(fù)雜。很快又化為笑容,踏著胡床走下車轅,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桓大司馬面前,親自將他扶起,朗聲道:“大司馬免禮,今日府上嘉禮,朕為大賓,諸事當依古禮。”“諾!”說是這樣說,涉及到天子,事情不能沒一點變化。就如請期之日,按照常例,需由巫士卜笄,定下吉日吉時,再由主家傳告大賓。傳告的時間往往在冠禮前一日的傍晚。遇上天子,這個規(guī)矩就得改變。無他,宮門早已緊閉,想進都進不去,想遵舊例自然不可能。寒暄幾句之后,司馬昱被請入府內(nèi),高坐正堂。見到要退走的桓容,揚聲笑道:“阿奴且慢?!?/br>桓容停下腳步,表情中帶著疑惑,心中驟然升起警惕。這位屬于笑面虎類型,這是想干什么?“今日阿奴元服,朕亦有薄禮相贈?!彼抉R昱取出一卷竹簡,遞給位在右側(cè)的謝安,想想又道,“暫且不忙,待禮后宣讀?!?/br>“諾!”謝安接過竹簡,捧于手上。桓容口中敬謝,暗中不免嘀咕,對方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陛下,臣請暫退。”“可?!?/br>桓容再行禮,恭敬退出堂外。玄衣白裳,素凈的顏色,愈發(fā)襯得少年俊雅。經(jīng)過廊下時,恰遇秋風掃落金桂,點點花瓣落在衣上,似點綴其上的金斑。在他走后,南康公主同天子見禮。司馬道福立在下首,神態(tài)端莊,不見平日的輕浮,司馬昱暗暗點頭,笑容更盛。吉時將至,桓大司馬起身行出堂外,身著朝服,頭戴玄冠,腰佩寶劍,背東面西。司馬昱和謝安隨后行出,于桓溫對面而立。桓祎深吸一口氣,按照背下的程序,挺直腰背,正身前行,捧起置于矮榻上的爵弁服,回身置于堂上。桓容先在房中洗漱,披發(fā)而出。由桓祎引領(lǐng),一路行至堂內(nèi),面南而跪。隨后行出,同大賓贊者見禮。“禮!”桓祎亮開嗓門,離得近的,猶如驚雷劈下,頓覺耳鼓嗡鳴。司馬昱當真被嚇了一跳,臉色微變。桓容咬住腮幫,好懸沒有笑出聲音。他有七成肯定,阿兄是故意的。想必是知道這位幾次挖坑,趁這機會給自己“出氣”。雖說有幾分孩子氣,這份心意卻是難得。好歹經(jīng)過風浪,司馬昱收斂心神,表情很快恢復(fù)正常。桓大司馬早前服了寒食散,此刻渾身發(fā)熱,面色發(fā)紅。強撐著精神,只為不被他人看出端倪。然眼神稍顯飄忽,想要避開所有人的眼,明顯不太可能。好在時下以“嗑散”為風尚,加上一向掩飾得好,無人發(fā)散思維,將此事同他的身體狀況聯(lián)系到一起。在眾人的印象里,桓大司馬身體強健,年近六十仍連得兩子。短短一年多的時間,怎么可能會病入膏肓。依靠固有印象,加上寒食散的效力,桓大司馬撐過全部程序,硬是沒被任何人看出問題。桓氏祖籍譙國龍亢,建康的家廟乃是桓彝渡河后所建。桓容與司馬昱謝安分立階下,三揖之后,由后者先入,在堂內(nèi)立定,前者方才邁步上階,面西正身而跪。整個過程皆循古禮。然因漢末天下紛亂,其后胡人內(nèi)遷,漢家顛沛流離,冠禮程序一度縮減,甚至有部分更改。桓容到底是后來人,不知真正古禮為何,原身見過兄長加冠,也沒太多的參考意義。自然不曉得哪個程序和前代不同。嫡庶有別。桓容加冠在堂內(nèi),桓熙、桓濟和桓歆都沒這份待遇,全都布席在戶外,也就是在院子里。兩者天差地別,自然不會有多大的參考意義。整個過程中,桓容記憶最深的就是揖禮。進門揖禮,出門揖禮,加冠之前還要面向大賓贊冠分別揖禮。好不容易走完半段程序,謝安念完一段醮文,桓容進入內(nèi)堂梳起發(fā)髻,再入堂內(nèi),正面手捧緇布冠的司馬昱,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再次拱手揖禮。“阿弟,此時無需行禮?!被傅t提醒。“……禮多人不怪?!?/br>桓祎:“……”當真是好有道理,他竟無法反駁。桓容端正表情,正身跪坐于席上。司馬昱為他戴上緇布冠,系上緇帶,桓容起身行出堂外,向眾賓客揖禮。桓大司馬頷首,縱然不喜此子,卻也不得不承認,比相貌論氣質(zhì),桓容遠超桓熙等人。鳳骨龍姿,霞姿月韻,一身風華可比芝蘭玉樹,不怪能同王謝子弟齊名。“禮!”司馬昱不在身邊,桓祎沒有再拔高嗓門,采用正常音量。桓容向觀禮者拱手,隨后退入內(nèi)堂,換上朝服,再加皮弁。此冠由白鹿皮所制,依桓容爵位,共制七縫,點綴三彩珠寶,以長簪固定在發(fā)上。朝服皮弁,視為士族首服。桓容謝過大賓、贊冠,起身再行堂外。玄衣紅裳,皮弁玉帶,行走間袖擺微振,立于堂下,恰遇陽光直落,冠上彩寶閃爍,衣上彩繡耀目,整個人似籠于光中。拱手揖禮時,愈發(fā)顯得身姿修長,玉樹風華。屏風后,南康公主眼圈微紅,緊緊抿著紅唇。李夫人傾身靠近,纖指擦過南康公主的衣袖,柔聲道:“郎君元服,今已成人,能擔一家重任,阿姊當可了卻一樁心事?!?/br>司馬道福跪坐在兩人身后,聞聽此言,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南康公主卻轉(zhuǎn)過頭,輕輕拍了拍李夫人的手背,四目相對,這番話的含義,唯有彼此知曉。“禮!”桓容再次揖禮,退回堂內(nèi),取下皮弁,代之以爵弁。此冠形制如冕,由絲帛制成,冠垂紅帶,不似冕冠前低后高,也無珠旒,常為士族冠、婚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