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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隊(duì),舀湯!”幽州兵自覺列隊(duì),每人兩個蒸餅,一大碗rou湯,不夠可以繼續(xù)取。除此之外,伙夫用羊rou蒸了幾籠包子,味道比不上坊市,卻是個大實(shí)惠。“日前擊退賊兵,這是犒勞!”伙夫嗓門不小,一邊舀湯一邊大聲道:“每人一個包子,大塊的rou,蒸餅管夠!都排隊(duì),排隊(duì)!又不是沒吃過,有點(diǎn)出息沒有?”幾個二十出頭的步卒抓抓腦袋,捧著飯碗站到隊(duì)后,抻脖瞅著蒸籠,雙眼都在發(fā)亮。一隊(duì)梁州兵恰好走過,聞到rou湯的香氣,忍不住直吸鼻子。伙夫動作十分熟練,包子蒸餅很快發(fā)完,剩下幾個,見有梁州兵站在一邊,認(rèn)出幾個熟面孔,笑呵呵的將自己那份包起來,送到幾人跟前。“這可使不得!”梁州兵連忙擺手,受不住rou包的香氣,肚子咕嚕嚕的叫起來,登時面紅耳赤。“這是我那份,無礙?!?/br>伙夫?qū)佑踩綄γ嫒说膽牙?,笑道:“我也是關(guān)中人,早年為躲兵亂跟著大君跑去幽州,一晃就是二十多年。說起來,咱們一個姓,又是一個縣里的,八成還連著宗。只是我出去的時候年紀(jì)小,委實(shí)記不得太多。”說話間,見梁州兵捧著包子不動嘴,干脆將蒸餅也遞過去,搶過對方手里的硬餅,撕開泡在湯里。“使不得……”“使得?!被锓蜻珠_嘴,“桓使君沒到幽州時,日子可不像現(xiàn)在,常是饑一頓飽一頓,餓肚子的時候多,能吃上半個硬餅都不容易。”硬餅泡在湯里,勉強(qiáng)能入口,咬一口仍是咯到沙子。伙夫呸了兩聲,看向蹲在身邊的同鄉(xiāng),道:“不是我說,一樣都是拼命,看看桓使君,再看看……唉!”話不用說得太明白,梁州兵已然沉默。許久方嘆息一聲:“說起來,楊使君是個好官,鎮(zhèn)守梁州這些年,總能保得一方安穩(wěn)。日子難些總比丟掉性命要強(qiáng)。問問北邊逃過來的,那都是些什么日子?!?/br>“要不是南郡公,關(guān)中可還在氐賊手里?!币粋€幽州兵嘟囔一聲,插嘴道,“再說了,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甘咕龥]到幽州前,州內(nèi)是個什么樣子?連梁州都未必比得上?,F(xiàn)如今,誰不知盱眙繁華?”“行了,少說幾句?!被锓驍r住話頭,將州兵打發(fā)到一邊,“兄長別介意,他年紀(jì)小,說話沖?!?/br>梁州兵搖搖頭,扯扯嘴角,在伙夫的執(zhí)意下,拿起包子咬了一口。軟乎乎熱騰騰的面皮,包裹著rou汁的餡料,嚼了兩嚼,滿嘴噴香,嘴角都沾著油花。咕咚一聲,旁邊的士卒咽了口口水。伙夫裝作沒看見,告罪一聲起身離開。一個包子和兩個蒸餅開始在一伍人手中傳遞,每人只咬到一口,滋味卻浸滿味蕾,禁不住連連舔著嘴角。說起來,他們都多久沒嘗到rou味了?軍中的伙夫煮湯,哪像幽州兵一樣大塊剁rou,有兩根骨頭就算謝天謝地,多數(shù)時候,都是用鹽布和醋布在湯里滾一下,就算是白水有了味道。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嘴上說的好,心中總歸不是滋味。“伍長,”一名中年士卒湊過來,身材高大,右臉頰橫過一道傷疤,皮rou翻卷,很是駭人,“幽州兵的日子這么好,咱們卻要嚼硬餅!”伍長沒說話,只是沉默的看著前方,神情不明。“要是梁州也歸桓使君……”“噤聲,你不要命了?!”說話的士卒瑟縮一下,沒有再開口,表情卻透出幾分不服氣。同樣的情形,幾乎每天都在發(fā)生。楊亮每日忙碌,無暇也無心關(guān)注底層士卒,有將領(lǐng)和官員察覺不對,不知為何,并沒有向上稟報。日復(fù)一日,梁州城內(nèi)漸成一股暗流。等楊亮父子察覺,墻根早被挖開,形勢已不可逆轉(zhuǎn)。寧康元年,九月楊安下令撤兵。為避免被晉兵追擊,故意虛晃一槍,做出要再攻梁州城的架勢。楊亮不敢輕忽,堵住城門,將州兵全部調(diào)上城頭。他此刻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哪怕察覺氐人此舉有異,也不打算冒險追擊。桓容則不然。根據(jù)斥候回報的消息,知曉楊安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準(zhǔn)備撒丫子跑路,立刻鋪開輿圖,同賈秉簡單商議,派出騎兵追襲,并以武車開道,死死咬住氐人的斷后部隊(duì),務(wù)求不放過一人。“這兩座小縣可以拿下?!?/br>賈秉口中的小縣,屬武都郡轄下,雖然貧瘠,位置卻十分重要,堪謂郡治所的門戶。如被桓容拿下,楊安必不會坐視,早晚要調(diào)兵遣將,將地盤重?fù)尰貋怼?/br>“有戰(zhàn)事,明公才能派兵常駐。”賈秉淺笑道,“朝廷追究,無需明公開口,縣內(nèi)官員百姓即會陳情,請求明公駐軍?!?/br>當(dāng)年桓大司馬攻下漢中,百姓牽牛擔(dān)酒相迎,老者哭訴,“未知能再見官軍!”桓容接過桓大司馬衣缽,再下武都之地,當(dāng)?shù)氐臐h人必將喜迎,可謂恰逢時機(jī),更是人心所向。建康如要追究,關(guān)中人的口水就會淹死朝廷上下。“既如此,無妨將成縣也占下來。”桓容微微一笑,道,“把楊安趕回仇池,切斷他和長安的聯(lián)系,不只能保漢中,梓潼等地也將安穩(wěn)?!?/br>“如此行事,所需兵力定然不少?!辟Z秉道。“我知?!被溉蔹c(diǎn)點(diǎn)頭,“日前氐賊肆虐,火燒麥畝,梁州損失不小。今將入冬,漢中之地恐將缺糧。秉之可草擬一份征兵令,征郡縣壯丁?!?/br>糧食房屋被燒,冬季定然難熬?;溉荽藭r招兵,是解眾人之急,又能向氐賊報仇,應(yīng)征者定然不少。“楊刺使恐生猜忌?!辟Z秉口中提醒,表情卻無半點(diǎn)擔(dān)憂。準(zhǔn)確點(diǎn)說,更像是躍躍欲試,期待楊亮父子能搞出點(diǎn)事。“無妨?!被溉萋N了下嘴角,“我會同楊使君好生商議?!?/br>楊廣的事還懸在半空,楊亮如果聰明,就該知道如何選擇。再者說,他之前已經(jīng)保證,必要唯桓容馬首是瞻,如今正是驗(yàn)證的機(jī)會,也好讓州內(nèi)官員豪強(qiáng)看一看,桓某人言出必行,卻不是能隨便糊弄。前腳投靠后腳反水,后果會相當(dāng)嚴(yán)重。計策既定,桓容迅速調(diào)兵遣將,更親上武車,率兵追襲氐賊。楊亮立在城頭,見城外煙塵滾滾,大軍似洪流奔涌而去,表情復(fù)雜,心中很不是滋味。“阿父,氐賊攻城是假,撤兵是真,大好時機(jī)不可錯過!”楊廣看看左右,壓低聲音道,“如此功勞,不可讓那桓氏小賊全部搶去!”“住口!”不是顧及四周目光,楊亮恨不能當(dāng)場給楊廣一頓鞭子。“阿父?”楊廣面露不解。“想保住腦袋就管好你那張嘴!”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