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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回去,我們這就回去?!?/br>察覺袁家二嬸的眼淚滑落到自己頸邊,袁寧垂下眼睫。若不是真覺得那家人很好,二嬸怎么會頂著被人嚼舌根的風險把他送去。他在家里是負累,能去那家人那邊對誰都好。袁寧小幅度地搖搖頭,張手抱了抱袁家二嬸,轉(zhuǎn)過頭看向那擺攤的人:“你胡說八道?!痹瑢幯灾忚彛澳鞘俏野职值耐瑢W找來了,他托人來找我很久了,想要帶我去城里念書?!?/br>袁寧才六歲,長得又可愛,他板起小臉這么說話,倒讓那擺攤的人訕訕然地閉了嘴。沒有人會懷疑這么小的娃娃說謊,何況袁寧那么鎮(zhèn)定又那么認真。與袁家二嬸相識的人本就覺得她不是會賣孩子的人,聽了袁寧這話不由鄙夷地看了那擺攤的人一眼:“小波他娘怎么會是那種人!”袁寧拉住袁家二嬸的手。袁家二嬸還沒有回神,等被袁寧牽著走出一段路,她才怔怔地說:“寧寧,剛才……”袁寧說:“跟大嬸嬸學的?!?/br>袁寧說得不明不白,袁家二嬸卻聽懂了。袁寧父母出事后她大嫂經(jīng)常念叨這樣的話,無非是袁寧父母以前的同學都挺厲害的,應(yīng)該叫他們幫幫之類的。她們都知道這些話較不得真,她大嫂也只是隨口刺上幾句,沒想到袁寧倒是記得清楚,還煞有介事地說出那樣一番話來。想到袁寧向來乖巧又聰敏,袁家二嬸的心又是一酸。這么聰明的孩子,命怎么就這么苦?她的眼淚又落了下來。袁寧開口安慰:“嬸嬸別哭。”他牽住袁家二嬸的手,難得地多說了許多話,“我和小波哥哥以后都會有出息的。等我們長大了,二伯要是再打你,我們都會保護你……還有小光也會。”袁家二嬸僵立原地。“小光”是她的小兒子,才三歲,前天被送到他姥爺家去了。她丈夫好賭,賭輸了脾氣不好就會打人,眼下孩子還小,丈夫還知道避著點,要是孩子都大了,也不知會不會連孩子一塊打。她小兒子那么小,大兒子也才六歲,性子又野得很,從來不曾注意到她曾被打傷。聽著袁寧軟聲安慰,袁家二嬸心臟疼得發(fā)麻。這孩子又敏感又聰明,又是這綿軟體貼的性子,去了別人家一定會被人喜歡的吧?一定會的。袁家二嬸心中那一絲猶豫徹底散去。袁家二嬸抹掉眼淚,牽著袁寧往目的地走。很快地,約定的地方到了。是接近渡口的一家小飯館,連塊招牌都沒有,平時沒什么客人,只有蒼蠅在門口打轉(zhuǎn)。袁寧抬頭望去,只見已經(jīng)有兩個人坐在店里,一個看著是本地人,帶著頂破舊的瓜皮帽,臉上滿是討好的笑。另一個穿著西裝蹬著皮鞋,外套和褲子都熨得整齊無比,瞧不見一絲皺紋。這人臉上戴著副金絲邊眼鏡,鏡片背后藏著雙銳利逼人的眼睛。袁寧先是一瑟,接著垂下了眼睫,長長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不安和迷茫,怯生生地站在袁家二嬸身邊。第2章浪費糧食不應(yīng)該眼鏡男打量著袁寧。剛才他與賈正經(jīng)過來的路上,恰好聽見袁寧反駁那擺攤?cè)说脑?。瞧著眼前乖巧膽怯的袁寧,眼鏡男心中有些警惕。能讓他親自跑一趟的,自然只有他上面那位。那位有兩兒一女,還有一個養(yǎng)子,自然不缺孩子,只是前年那位的小兒子走丟了,那位的夫人一直很傷心。前不久有人意外得了張照片,瞧見了這玉雪可愛的袁寧,發(fā)現(xiàn)他與那位走丟的小兒子有幾分相像,竟巴巴地將照片送了過去。那位的夫人一見,便覺得這是自己孩子,著人一查才發(fā)現(xiàn)不是。知曉了這孩子的身世,那位的夫人可憐這孩子命苦,想要收養(yǎng)這孩子。于是他親自跑一趟,讓人去說動袁家人。剛才袁寧鎮(zhèn)定的反擊讓眼鏡男覺得這孩子不簡單。那樣的家庭,最不缺的就是這種“不簡單”的孩子。不能就這樣把這孩子帶回去,否則日后那位家宅不寧,少不得要把賬算到他頭上。眼鏡男說:“坐吧?!?/br>眼鏡男語氣十分平和,袁寧聽著卻莫名有些不舒服。這個人不喜歡他。袁寧坐在袁家二嬸旁邊,低著頭不吭聲。他看著自己圓圓的指頭,只恨自己年紀太小,沒辦法養(yǎng)自己,得花別人錢,得仰仗別人照顧。若是他年紀再大一些,就可以去鎮(zhèn)上當幫工了,不必二嬸出錢養(yǎng)著,更不必去別人家里當別人兒子。眼鏡男說:“按照約定,我們會給你們兩萬塊?!彼屏送蒲坨R,“你給我一個賬號,我會直接把錢打到賬號上。有問題嗎?”這年頭兩萬塊是很大一筆錢,在鎮(zhèn)上都能買一套小房子了。這錢前兩天已經(jīng)談好。袁家二嬸看了低著頭的袁寧一眼,才說:“沒問題?!?/br>袁寧依然只給眼鏡男一個發(fā)頂。他伸手摸了摸口袋。村里的人一般是不會辦銀行卡的,前兩天二嬸偷偷塞給了他一張卡,還說密碼是他生日,讓他幫忙保管好別告訴任何人。他以為是二嬸想存些私房錢,一直認認真真地收著,每天藏在口袋里怕被人發(fā)現(xiàn)了。聽到眼鏡男與二嬸的對話,他已明白口袋里的卡是什么,也明白眼鏡男是故意當著他的面談“價錢”、讓他覺得二嬸是在賣掉他。袁寧拳頭握起,小肩膀也微微發(fā)抖。太過分了。二嬸本來就很難過了。袁寧抓住袁家二嬸的手。他決定他也不喜歡這個人。袁家二嬸勉強擠出話來:“今天就要走嗎?我還沒有幫寧寧收拾……”眼鏡男說:“不用收拾?!彼们米姥?,“去到那邊什么都會有人為他準備的。你收了錢,以后他就跟你們沒關(guān)系了?!?/br>眼看眼鏡男想立刻帶袁寧走,袁家二嬸急了:“前面說好的,至少前兩年你們要給我們寄他的照片,讓我知道他過得好——”眼鏡男心中冷笑。都收了錢,還裝什么樣子?不過這是事先約定好的,他自然不會反悔:“當然,說好的事我們肯定會做到。”袁家二嬸有些恍惚:“好?!?/br>眼鏡男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時對袁家二嬸說:“錢已經(jīng)打進賬號里,你可以去查一下。如果沒問題我就把人帶走了。”說著他順手給了賈正經(jīng)五百塊當“中介費”。賈正經(jīng)兩眼發(fā)亮。袁家二嬸遲疑地說:“你們是去市里坐火車嗎?”眼鏡男點頭。一南一北的,開車不方便,坐飛機手續(xù)更麻煩,只能選火車。袁家二嬸說:“那我也去,我去市里查?!辨?zhèn)子很小,什么事都能傳個遍,她要是領(lǐng)著袁寧去查卡里的錢,用不了多久全鎮(zhèn)的人都會知道——到時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