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修嚴最先趕到。

看到袁寧的那一刻，章修嚴恨不得把對面那應(yīng)紹榮給撕了。他費了多少功夫才讓袁寧開朗一些，居然被這乳臭未干的小子給欺負成這模樣！

應(yīng)紹榮嚇得縮了縮。他見過章修嚴，知道章修嚴很厲害，可從來沒有這樣直接面對章修嚴。

他一開始是喜歡袁寧的，可是自從他mama被那私生子氣病以后，他就恨透了那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和她生的兒子。想到袁寧很可能是章家的私生子，他就像吞了蒼蠅一樣惡心，這次考試被袁寧壓了一頭，新仇舊恨一起涌上來，他才會當(dāng)眾揭露袁寧的私生子身份——他做錯了嗎？他根本沒做錯！

應(yīng)紹榮回瞪章修嚴。

袁寧伸手拉章修嚴衣角。

章修嚴轉(zhuǎn)頭對上袁寧紅通通的眼睛，感覺自己的心臟像被什么東西狠狠地碾了過去，心疼得不得了。他半蹲在袁寧面前，沉聲問：“怎么回事？”

袁寧伸手抱住章修嚴的脖子，腦袋埋進章修嚴頸窩，無聲無息地掉眼淚。他和人打架了，大哥一定會生氣，大哥一定不喜歡他了！

應(yīng)紹榮看見袁寧顫動的肩膀，罵道：“會哭了不起??！會哭就能打人嗎！我不要和你這種惡心的私生子在同一個班念書！”

章修嚴把袁寧抱了起來，冷冷地看了應(yīng)紹榮一眼：“你再說一遍！”

“我說錯了嗎？”應(yīng)紹榮不服氣，“他就是惡心的私生子！要不然他是章家人，怎么會不姓章！”

應(yīng)夫人也到了。

應(yīng)夫人正巧聽到應(yīng)紹榮的話，嚇得魂都快丟了。雖然章家還沒有正式把袁寧介紹出來，但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章修嚴有多疼這個“新弟弟”，買什么都是一式兩份，一份自己要，一份給這個弟弟。她兒子居然欺負到這孩子頭上，還指著這孩子鼻子罵人家是私生子——

雖然這樣的猜測挺多人在傳，可聽的時候你得動動腦子??！認識那位章先生都知道，要那位章先生在外面弄出個私生子來根本是不可能的！

應(yīng)夫人忙說：“誤會，都是誤會。紹榮，還不快過來道歉？誰教你亂說話的？別聽外面亂傳！”

應(yīng)紹榮傷心極了，mama一點都不關(guān)心他被人打了，還要他向袁寧和章修嚴道歉。他說：“我才不是亂說，他明明不姓章！我才不道歉！”

應(yīng)夫人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她只能急切地對章修嚴說：“小章先生，這都是誤會……”

章修嚴掃了她一眼：“令郎一定不知道，這兩個月來發(fā)生的一切只是歷史重演吧？”

應(yīng)紹榮愣愣地看著章修嚴。

章修嚴冷笑著剝開應(yīng)夫人光鮮的臉皮：“氣死你丈夫的原配以后，你帶著肚子里的孩子登堂入室，坐上應(yīng)夫人的寶座。如今有了更年輕、更美貌、更令你丈夫心動的女人出現(xiàn)了，你不好好教好你唯一的依仗，還讓他蠢成這樣，恐怕應(yīng)夫人的位置很快又要換人坐了。”

應(yīng)紹榮渾身冰涼，如墜冰窟。

他臉色蒼白：“不，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可是經(jīng)章修嚴這么一說，一切突然就明晰起來，沒什么他兩個哥哥那么不喜歡他，為什么母親面對章修嚴時那么沒底氣……

章修嚴說的是真的。

原來他才是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袁寧還是第一次看到章修嚴這樣的一面?，F(xiàn)在回想起來，即使是對他說“不用再在章家呆下去了”的時候，章修嚴也不曾對他流露真正冷酷、兇狠的一面。這樣的章修嚴像頭惡狼，不動則已，一動就必定會咬斷對方的喉嚨。

袁寧心臟一縮。

他不喜歡看到這樣的章修嚴。

沒有人喜歡拿起刀當(dāng)屠夫，沒有人喜歡傷害別人、踐踏別人、挖開別人的傷口讓別人痛不欲生。至少他知道大哥是不喜歡的，大哥喜歡小黃鴨，大哥喜歡放風(fēng)箏，大哥喜歡安靜地看書，大哥喜歡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在一起。是因為他被欺負了，是因為他不夠堅強動不動就想哭，大哥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做出這樣的事……

袁寧收緊抱著章修嚴脖子的手：“大、大哥?！?/br>
章修嚴身上的冷意褪去。

比起讓應(yīng)紹榮母子受到教訓(xùn)，他更關(guān)心袁寧的心情。

章修嚴伸手拍拍他的背。

袁寧小聲說：“我想回去了?！?/br>
他不想章修嚴為了幫自己出氣、幫自己報復(fù)，而變成那種尖銳冷厲的模樣。

章修嚴說：“好，我們回去?！彼蚶蠋燑c頭致意，抱著袁寧走了出去。

應(yīng)夫人松了口氣。

應(yīng)紹榮呆呆地站在原地。

這就是袁寧口里很好很好的大哥……

果然對袁寧很好很好。

袁寧不是私生子。

他才是。

應(yīng)紹榮傷心地哭了起來。

袁寧一直摟著章修嚴的脖子。

章修嚴說：“打人了？”

袁寧渾身一僵。

章修嚴說：“沒想到你還敢打人?！?/br>
袁寧眼睛又紅了：“他、他說我mama?！眒ama已經(jīng)不在了，應(yīng)紹榮怎么可以胡說八道。

章修嚴說：“我沒說你做得不對，被欺負了就該好好反擊?！彼言瑢幈宪?，“但是你做得不夠好。既然反擊了，也有充分的反擊理由，為什么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你覺得自己理虧嗎？你后悔當(dāng)初父親問你的時候你沒有改名字嗎？”

袁寧立刻說：“沒有！”他抓住章修嚴的衣角，“我只是害怕大哥生氣。打人是不對的……”

章修嚴肯定袁寧的正確思想：“打人確實是不對的?！?/br>
袁寧緊張地看著章修嚴。

章修嚴說：“但是打都打了，”他諄諄善誘，“你要么表現(xiàn)得理直氣壯，拿出‘我就是打你了怎么樣’的氣勢來；要么就口齒清晰一點，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把原原本本地說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沒錯——你打完以后擺出那副被欺負了還不敢開口的模樣，還不如不打?！?/br>
袁寧瞪圓了眼。

章修嚴嚴肅地給袁寧樹立正確的打架方式：“要打就該打贏，而且要讓所有人知道你打得對，甚至還覺得你打得太輕了?！?/br>
袁寧：“……_(:з」∠)_”

總覺得大哥變得有點陌生。

*

圣倫安堡。

圣倫安小學(xué)。

“……華……華夏……功夫！是功夫！”紅發(fā)男孩第十次圍堵失敗，還目睹黑發(fā)黑眼小男孩給自己拉來的幫手一個過肩摔，頓時目瞪口呆、語無倫次，直愣愣地看著小男孩消失的方向。這黃種……黃皮膚的家伙，動作為什么這么酷，這么瀟灑！

黑發(fā)黑眼小男孩走出校門，上了來接自己的車，扭頭望著窗外不斷向后飛馳的景色。直至到達了普爾曼家族的城堡，保鏢跟著他下車走了進去，他才轉(zhuǎn)過頭說：“你教得不錯，回頭再教我兩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