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是一樣的，家里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還想給蕊姬贖身，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rou，瘋了。

鴇母一眼瞥到了被破壞得七零八落的窗子，更加不客氣。

“我家可憐的蕊兒已經(jīng)死了，梁公子現(xiàn)在說什么贖身不贖身的都晚了，你看看，把這窗子弄成這樣，你有幾個錢賠？說了這一大堆，也不能解釋你半夜爬窗的丑行！”

剛剛硬氣了一點的書生又羞愧地低下頭去，訥訥地說：“這里是蕊姬姑娘住過的地方，我……我想……”

一陣?yán)滹L(fēng)從破損的窗戶外吹進來，眾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才意識到他們還都站在死人的屋子里。

剛才嘀咕蕊姬不是的姑娘有點害怕地咬了咬嘴唇，心里暗念最好蕊姬已經(jīng)去投胎了，可千萬別來找她麻煩。

“算了，梁公子請吧，看在蕊兒的面子上，這次的事就到此為止。梁公子，希望下次你想來我們紅袖閣的時候，堂堂正正地從大門進來。”

鴇母沒什么好聲氣兒地說了一句，轉(zhuǎn)頭看向葉雷霆等人時卻又瞬間換上了笑模樣，“這回多謝葉公子和幾位少俠了，何不順道喝杯酒壓壓驚，我讓碧蕭給各位唱幾支小曲兒！”

溫念遠(yuǎn)剛想一口回絕，卻聽自家哥哥欣然同意，頓時一口氣賭在胸口，上上不了下下不去，只得面色鐵青地跟在七弦后面出了蕊姬的房間。

余光中看到那位梁公子被很不客氣地請出了樓，滿臉頹喪的模樣，不知道是喪氣今天的遭遇，還是喪氣心上人的死亡。

碧蕭人如其名，穿了一身嫩綠色的長裙，一支碧玉釵綰在頭上，襯得整個人都如春柳嬌美，盈盈在前面引路。

她的房間離蕊姬并不遠(yuǎn)，屋內(nèi)陳設(shè)雖然不如蕊姬那兒奢華，也算得上上等，可見也算是個紅人。

請幾人坐下后，她素手親執(zhí)梅花小壺，一一給眾人面前的酒杯斟上酒，涂了鮮紅蔻丹的指甲在燭光下閃著曖昧的色澤。

“相逢即是有緣，奴家敬幾位公子一杯?！彼郎\笑著舉起酒杯。

七弦回以微笑，舉杯一飲而盡；葉雷霆點點頭，也把酒干了。溫念遠(yuǎn)八風(fēng)不動，恍若不聞。

“這位公子對奴家不滿意嗎？”

溫念遠(yuǎn)從袖中拿出那本用來當(dāng)武器的書，翻開一頁不動聲色地看起來。

碧蕭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過，轉(zhuǎn)而看向七弦，“還未請教這位公子尊姓大名?！?/br>
“相逢何必問姓名?！逼呦衣詭鲆獾卣f了一句，見碧蕭眸中光彩一黯，又含著笑意看著她的臉說了一句，“花不知名分外嬌?！?/br>
知是夸自己，碧蕭含羞低了低頭，小聲道：“奴家為幾位公子唱首曲子?！?/br>
七弦的目光靜靜地落到不遠(yuǎn)處，仿佛看到了什么，眸光一凝，蹙了蹙眉心，不易察覺地收回注意力，看向那個正要抱起琵琶的女子，制止道：“不忙。”

“公子若不喜歡小曲，琴棋書畫，奴家也略通一點?！?/br>
他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意味深長地問她，“論起琴棋書畫，蕊姬姑娘如何？”

碧蕭的笑容一僵，很快掩飾過去，正要說些什么，葉雷霆卻接口道：“蕊娘詩書棋譜是一絕，琴與畫卻是不通的，碧蕭姑娘真是個才女?！?/br>
她低眉按著琵琶弦，看不清楚表情，“多謝公子。蕊姬jiejie雖然不通琴畫，待人接物卻強出碧蕭百倍不止?！?/br>
幾人都不再說話，碧蕭談著琵琶唱了兩曲，歌喉果然婉轉(zhuǎn)動人，可惜到最后也沒能留下一個客人，滿心失落。

長街上，想到剛才的落魄書生，葉雷霆搖搖頭，問身邊的男人，“這就是你要捉的鬼？”

七弦沒有回應(yīng)，像是在想些什么，忽然幽幽地嘆了口氣，“你們猜，今夜除了那書生，紅袖閣還有沒有其他不速之客?！?/br>
“有?！睖啬钸h(yuǎn)忽然篤定地說。

略帶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七弦剛想，這怎么忽然開竅了，溫念遠(yuǎn)就伸手一指，“在那里?！?/br>
說完不等身邊幾人有所反應(yīng)，提氣縱身追去，彎月下一道黑影掠過重重屋檐，另一道黑影緊隨其后，無聲無息地進行這一場追逐之戰(zhàn)。

那人也意識到自己被跟蹤了，跑了幾步發(fā)現(xiàn)無法脫身之后便驟然停步轉(zhuǎn)身，抽出兵器就向溫念遠(yuǎn)刺去。

葉雷霆和七弦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兩人交手，兔起鶻落間竟然平分秋色，小小一個蘇城，什么時候多了那么多高手。

七弦垂目，勾起一個妖異的笑容，若非面具覆面，葉雷霆只怕要被這一幕迷惑。

他低聲道：“青桐，琴?！?/br>
第8章琴音惑當(dāng)時年少今何在

-----

葉雷霆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七弦公子的琴。

青桐解下背上古琴，雙手捧著舉到七弦公子面前，七弦望著那具七弦琴的目光有如望著經(jīng)年離別的情人，眼中滿溢珍惜之色。

他輕輕撫過琴身，隨手勾了一個音，古樸悠遠(yuǎn)的顫聲響起，余音裊裊不絕，仿佛傾訴相思意。

將琴置于膝上，七弦公子抬手，望了遠(yuǎn)處依然在纏斗的溫念遠(yuǎn)和那個不知身份的蒙面人一眼，指尖輕拂。

低沉蒼涼的琴曲在夜色中響起，一聲一聲如浸透了歷史千百年來的骨血，聲雖散形卻凝，讓人只覺得正站在空曠荒野，眼前是亙古不變的月色和奔流不息的大江。

天地浩瀚，斯人渺小如蟲蟻，無端如有萬千感慨與寂寞郁結(jié)于心，無法逃離。

葉雷霆有一瞬間目光散亂，陷入迷惘之中，竟有一種不知道人生天地間何苦匆匆來去的疑惑，心底的直覺打醒了他，葉雷霆渾身一激靈，默不作聲地長出了一口氣。

好厲害的幻音！

這樣的幻象之下，七弦公子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致許多人于死地，甚至可以蠱惑著他們自己去死，擔(dān)不上一點罵名。

這人，果然危險。

他心里清楚，自己這回能這么快清醒并非是自己內(nèi)功多高心智多堅定，完全是因為七弦這回的幻音針對的不是他的緣故，若來日與他為敵……

沒有注意、或者說懶得理會葉雷霆的警惕之心，七弦認(rèn)真地凝視著自己的手，十指與琴弦親密接觸，琴弦每一次的顫抖都像一種言語。

遠(yuǎn)處，原本還攻勢凌厲的陌生蒙面人腳步開始變得遲緩，手中的動作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