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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云梟的脾性,這位少爺也是怪得很,只吃rou食,青菜蘿卜云耳金針等素菜無論做得多香,皆是一箸不碰,連五谷精梁、新鮮蔬果也是不吃??善n相爺對他寵得很,任他挑食也不勸阻,有的時候還細(xì)心地為他挑掉粘在rou上的佐菜青蔥。韓相爺近來的口味也變了許多,從前奢華嘴挑,不是精致味美便不入嘴,若是吃了不喜之食,當(dāng)即隨口吐掉,甚至為了西湖醋魚略是酸了些而大發(fā)雷霆殺掉廚子。如今卻是大逆從前,莫說吃飯隨意,便是菜色偶爾咸了淡了,涼了熱了,面不改色便吃下去,沒再計較。今日也是,云梟面前擺著一盤盤的葷腥rou食,而韓相爺還微笑著坐在一旁,便是看著他吃,手里拿著一壺春酒重碧,慢慢倒進(jìn)杯中細(xì)品,偶爾在云梟抬目抗議下笑著夾上一箸嘗嘗,這哪里是同著共食,分明便是坐桌陪吃嘛!不過韓安也是見怪不怪了,布菜後便垂手退下,順身掩上房門。誰叫他家老爺將云梟少爺捧到心尖上,都快寵上天了。想來老爺大概真沒做過誰的師傅,這師傅跟徒弟的角色都倒個了……看到云梟埋頭猛吃,大概也是肚子餓了,直像一頭覓食歸來的小豹子。天權(quán)不禁想到平日云梟縱是餓著肚子也要等他回來,對這個有些任性卻教人心疼的徒弟更是心憐。不知云梟在遇到他之前是如何過來,以他那飯量,定是經(jīng)常挨餓吧?他母親不知葬在何處,那時他一個小孩無能為力,只怕是草草安葬……得快些空下閑來,帶他去拜祭清掃才是。至於他父親……云梟吃飽了肚子,抬頭看到天權(quán)執(zhí)杯不飲,愣愣地看著他,眼神卻非在看他,仿佛穿過身體在想著別人,不禁有些不甘,喚道:“師傅?”天權(quán)回過神來,笑道:“竹君最近可有消息?”云梟搖頭:“沒有?!?/br>“便是說,尚未有你父親的消息了……”“嗯?!痹茥n垂下頭,其實有竹君替他守在那里,他應(yīng)該放心才是,但心里總是不安,記得娘親臨死前百般叮嚀,必將東西交到父親手中,而如今他在師傅羽翼下好生舒適,那不知何處的父親卻仍是杳無音信。“云梟,想回去看看嗎?”云梟咬唇略是猶豫,他并非不想去,只是學(xué)業(yè)未成怕師傅責(zé)怪自己心有旁騖,故此一直未有所求。天權(quán)怎會看不懂這徒兒心思,寬眉一笑:“你這三個月來在府中勤修法術(shù),習(xí)煉武功,都不曾出去走走,也是為師疏忽了。既然獨孤老先生明日不來,你便出府去走走吧!”云梟心里一喜,連忙抬頭問道:“師傅,你也一同去嗎?”天權(quán)有些為難:“明日有西夏使節(jié)來訪,為師恐怕不能告假……”卻見云梟失望眼神,心中不忍,便又道,“不過午時安頓使節(jié)後或可有閑,為師盡量趕回來便是!”“嗯!好??!”綠瞳閃爍光彩,自然是愉悅神色。午後一過,云梟定坐在偏廳,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睛卻只張望著院外廊道。可一直等到未時,仍未見天權(quán)歸來。旁邊的韓安忍不住勸道:“云少爺莫等老爺了,聽回來的隨從說,今日朝上來了西夏國的使節(jié),皇上令老爺作陪,恐怕要到夜里才能回來?!?/br>云梟聞言默而不語。又至申時,看著空無一人的外院,他終於站起身來。韓安連忙上前:“云少爺,可需小的陪同前去?”“不用?!痹茥n冷冷回答,然後邁步走出偏廳,獨自一人出府去了。他雖心知天權(quán)公務(wù)繁忙,總不可能時時刻刻伴隨自己,但便是知道,卻仍是忍不住內(nèi)心的期待。然而便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大。云梟一人出了相府。一路上兩旁房屋披雪如錦,樹上鑲了晶瑩冰掛,美輪美奐,不少孩童在雪地上丟砌雪人歡快玩樂,熱鬧非凡,然他卻是毫無興致,看亦不看一眼,徑自往杞山方向而去。杞山上的竹林也裹上銀白雪霜,沒有了蔥郁翠綠的葉子,桿枝根根屹立,雖非枯死,卻亦似僵尸一般森然。云梟看到了站在竹林前的山頭上,那個青衣如翠的竹君。他望著最遙遠(yuǎn)的方向,面無表情,不知在看些什麼。云梟本無意打擾,但竹君已發(fā)現(xiàn)了他,翠綠身形飄如飛絮,落在云梟面前。“有事嗎?”他的聲音異常冷硬,那雙眼睛也像沒有情緒一般,冰冷,漠然。幾次會面,云梟已習(xí)慣了他這般僵冷的態(tài)度,比起相府里仆人們阿諛奉承的虛偽,看到這位連表情也欠奉的竹君反而讓他更覺自在。“沒事。我來問問,有沒有父親的消息。”“暫時沒有?!敝窬聪蜩缴侥_下三叉路口,“除了久居此地的村民,這里已經(jīng)三個月不曾有生人來過。”“哦。謝謝?!?/br>本就不是多話的兩人很快沈默了。他們靜靜站在雪中,看著不會有一個人過來的路口。天太冷,雪也太厚,連雪兔松鼠也只藏在山中不愿出洞覓食。良久,云梟側(cè)頭看向竹君,這個竹中仙人無論站在哪里,似乎總是看著東面的方向。“你在等誰嗎?”對於他突兀的問話,竹君并未升起半分喜怒情緒,只是眺望著遠(yuǎn)方:“等誰?……我忘記了?!?/br>云梟又問:“你們沒有約定好嗎?”竹君的眼神變得有些困惑:“約定?……有過。我們曾經(jīng)作約,十年,杞山竹林……可到底過了多少個十年,我已經(jīng)不記得了?!?/br>“你為何不去找她?”竹君搖頭:“我不過是修煉得道的竹精,這杞山竹林便是根,離不得遠(yuǎn)的?!?/br>云梟沈默了,過了一會,又忍不住道:“那個人會不會只是忘記了約定的時間,等想起來了,興許便會趕來!”竹君終於低頭看了云梟一眼。“你若是相信那人一定會來,便總是會找來理由,讓自己可以繼續(xù)等下去,一直一直地等,直到再也想不到理由為止?!?/br>云梟心中一痛,他知道等待的痛苦,他也曾經(jīng)在寒冷和饑餓中等待著他的父親,始終抱著娘親交付的理由,不愿放棄自己終於還是孤獨一人的事實。或許竹君在漫長的等待中從希望到絕望,變成如今的淡忘……若不是師傅將他抱入懷中,只怕自己,也會如同竹君一般吧?竹君看向籠了暗云的天空,身後的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