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油和尼古丁的氣味充斥在空氣之中，簡直讓人不由得擔心他們頭頂?shù)臒熿F感應(yīng)裝置會不會被濃煙觸發(fā)，兜頭噴所有人一臉水。

不過顯然他們在會議室里抽煙這事兒早就不是頭回干了,煙霧感應(yīng)裝置也沒來給眾人添亂，警官們一根一根地抽著煙，開始分析討論案件細節(jié)。

“無論兇手究竟是不是宋文星的獨生子宋珽?！?/br>
戚山雨作為會議室里極少數(shù)到現(xiàn)在還沒有掏煙的刑警，他表情平靜，看不出一點兒多余的情緒。

實際上，大家都知道，孫明志和他的meimei、妹夫一家的死，九成與當年那樁金鋪搶劫殺人案有關(guān)，而戚山雨的父親，就是在那樁案件里犧牲的。

雖然老戚警官當年的殉職并不屬于回避制度中的情況，但他們在調(diào)查案子的時候，就必然需要重新翻查十多年前的舊案，不用說也知道，戚山雨在翻閱卷宗、走訪證人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要重新面對自己父親犧牲的種種細節(jié)，那滋味絕對不會好受。

但因為戚山雨一直都表現(xiàn)得很冷靜，絲毫沒有讓那樁十幾年前的舊案影響到他的辦案狀態(tài)，這份胸襟和氣量，眾人看在眼里，都感到很是服氣，連刑警隊隊長沈遵也在私下里和安平東說：后生可畏，小戚這小年輕，以后一定是個能成大器的。

“但既然這是一樁入室殺人放火案，那么我覺得，兇手應(yīng)該不會貿(mào)貿(mào)然直接闖入孫婉麗家，他在下手之前，一定觀察監(jiān)視了孫家很長一段時間?！?/br>
戚山雨說道，“我覺得，可以從那些近期才出現(xiàn)在鎮(zhèn)上的生面孔下手，特別是在孫明志出獄后的那段時間里?！?/br>
“唔，小戚說得有道理，除了出入過孫宅的親戚朋友之外，經(jīng)常在附近出沒的人也不能放過?！?/br>
沈遵將煙屁股丟進了臨時充當煙灰缸的空筆筒里，又抖出第二根點上。

“你們等會兒分兩個小組出去，把孫家附近派快遞的、送外賣的、跑腿兒的、做家政的、裝網(wǎng)絡(luò)的、修水管的、查煤氣水表電表的全都篩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疑人物——尤其注意其中有沒有與宋珽年紀和外形相近的！”

實際上，與許多犯罪調(diào)查類經(jīng)典美劇的情節(jié)截然不同，刑警查案，絕不是坐在辦公室里拍拍腦袋，就如有神助一般，靈光一現(xiàn)，立刻就能得悉真相、逮到真兇的。

他們的辦案過程其實非?？菰锒曳爆?，全靠大量的走訪、問詢和調(diào)查，一點點挖掘線索，找到每一個可疑人員，再排除掉所有的干擾項之后，鎖定目標，找出真兇。

在一些比較復(fù)雜的案件里面，他們甚至要逐一詢問和排查上百號人。

而且，因為人的記憶有順時遺忘的特點，比如你一般能回憶起自己昨晚吃了什么菜，但若是問一周前某天的晚飯菜單，則有大半的人根本想不起來。所以，案件拖得越久，警方能獲得的線索就越少，線索的謬誤和偏差度也越高。

這就意味著，刑警們必須在短時間內(nèi)大量、細致甚至多次地對相關(guān)人員進行走訪調(diào)查，并且迅速將各種瑣碎的線索進行整合串聯(lián)，抽絲剝繭——要做到這些，究竟有多么困難和辛苦，從未體驗過的人往往難以想象。

“行，我知道了?！?/br>
安平東一邊回答，一邊將領(lǐng)導的指示記在了備忘錄上，同時已經(jīng)在心中安排好了應(yīng)該派誰去干這些活兒。

一眾警官又討論了好一會兒，直到沈遵快要抽完了他的第三支煙，才好像忽然想起參加會議的還有個市局特聘的犯罪心理學與人格側(cè)寫顧問一樣，扭頭看向一直沒有發(fā)過言的嬴川。

“嬴教授?！?/br>
沈遵熟練地彈掉一截煙灰，慢悠悠地地說道：“還沒請教，你有什么高見沒有？”

其實經(jīng)過上一樁連環(huán)殺人案，沈遵已經(jīng)對這位空有一堆名頭和光環(huán)，但實際上真是屁用沒有的所謂顧問，實在是膩歪得不行了。

偏偏嬴川好像跟“上頭”的關(guān)系不錯，即便這樣都沒法將這位大教授一腳踹開，還得跟尊佛爺似的供著，連開會都得讓人參加不算，還不能真把他當成個透明人，來個視而不見。

“在偵察方面，我是外行?！?/br>
嬴川微微一笑。

他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在座眾人剛才是在故意忽略他的存在一般，笑得那叫一個云淡風輕，連被沈遵點到名字，也只是謙遜地客氣了一句。

沈遵瞅了嬴川一眼，以為他經(jīng)過上一回的教訓，這次是打算安靜到底了，在心里默默來了句“算你識相”，就別開頭，就要繼續(xù)無視對方的時候，就聽見這位市局的特聘顧問又補了一個詞，“不過”。

“不過，”嬴川笑著說道：“關(guān)于兇手的身份，我有個猜測。”

“哦？”沈遵回了一個單音節(jié)，語氣聽起來興趣缺缺，表情也只差沒在臉上直接寫一句“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了。

“我剛才聽柳主任分析尸檢結(jié)果的時候，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br>
嬴川說話的時候，特地朝柳弈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柳弈也在看他，唇角挑起的弧度立刻變得更明顯了，“柳主任說，在兇手放火焚燒房子之前，女受害人已經(jīng)被砍掉了頭顱，而兩位男士則是遭人割喉，對吧?！?/br>
柳弈蹙起眉。

他不明白嬴川為什么還要特地把這幾人的死狀重復(fù)一遍，不過依然點了點頭。

“以前我曾經(jīng)在某本犯罪心理學著作里面，讀到過變態(tài)殺人的行為分類?！?/br>
嬴川說道：“其中有提到‘重復(fù)手法’這個概念?！?/br>
其實現(xiàn)場大部分刑警都很不耐煩聽嬴教授在那兒掉書袋，紛紛露出略顯嫌棄的表情，無聲地催促他有話快說。

“所謂的‘重復(fù)手法’，指的是變態(tài)殺人狂在選擇實施何種殺人手法時，常常會下意識的使用重復(fù)的、慣用的方式?！?/br>
嬴川笑著解釋：“比如白教堂血案、棋盤殘殺案、大洋國公路殺手案等等，這些犯下過復(fù)數(shù)案件的殺人狂做下的每一樁案件，幾乎都能找到相同點——尤其是在作案方式上面?！?/br>
他頓了頓：

“就像有些殺手喜歡用繩子，有些則喜歡用刀，而還有一些則更愛用槍一樣，一旦形成了某種模式，就會一直繼續(xù)下去?！?/br>
嬴川說著，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自嘲的笑了笑，提到了讓他在警方面前聲名掃地的案件：“連我市年初發(fā)生的那幾樁連環(huán)殺人案也是，兇手的下手目標和殺人方法，也是有他的固定喜好的?！?/br>
“嗯，所以呢？”

沈遵不耐煩聽他那么一長串開場白，皺起眉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嬴教授，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說的是。”

嬴川依然臉上帶笑，聲音平穩(wěn)地回答道：“砍頭和割喉，對于非理性的變態(tài)殺人狂來說，恰好是兩種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