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對幾個民警說道。

拾荒者聞言，站起身，從民警們身后鉆出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到了兩名警官面前。

這位尸體的第一發(fā)現(xiàn)人，個頭十分矮小，看樣子還不到一米七，不知是因為長期背著重物，還是因為面對警察的緣故，背脊明顯地佝僂起來，姿態(tài)畏畏縮縮的，只敢拿眼睛的余光偷偷地瞄著戚山雨他們。

“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尸體的？”

戚山雨也不跟拾荒者廢話，開門見山地問道。

“這……大概是中午的時候吧……”

拾荒者想了想，又補充道：“應該是……差不多是在十二點左右吧……”

戚山雨點點頭，又問道：“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尸體的？”

拾荒者撩起眼皮，“我、我剛才都跟……跟警察說過了啊……”

他朝幾個民警那邊瞟了瞟，“還要再說一遍嗎？”

“是的?！逼萆接臧逯槪奥闊┠阍倩卮鹨槐?。”

戚山雨雖然年輕，但身材高大，在重案組干了這段時日，經(jīng)歷的大案多了，也漸漸養(yǎng)出了一身氣勢，此時一張俊臉繃起，聲音沉穩(wěn)有力，給人以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唬得那拾荒者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就是……我每天都會從這附近經(jīng)過的，因為河堤這段有很多垃圾桶嘛……”

拾荒者的手不由自主地揪住自己的衣擺，說話有些顛三倒四，“然后我就看到有人靠在橋墩上，以為他喝、喝醉了，就想過去叫醒他……”

他朝被拉了警戒線的區(qū)域看過去，“結(jié)果那人動都不動，一摸胸口，人沒呼吸了……就……把我嚇得夠嗆嘞，然后我就報警了??！”

拾荒者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地拍著自己的胸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就好像發(fā)現(xiàn)尸體這件事，確實給了他極大的驚嚇一般。

“你在報警以前，有接觸過尸體嗎？”

戚山雨追問道。

尸體第一發(fā)現(xiàn)人的目光飛速游移了一下，朝自己的右側(cè)看了一眼。

“剛、剛剛就說、說了……”

拾荒者回答：“我摸了他的胸口，想看看那人死、死沒死啊……”

雖然他在很努力的強裝鎮(zhèn)定，但說話的聲音里帶了不應有的磕巴——這分明就是心虛的表現(xiàn)。

絕大部分沒有受過專業(yè)訓練的人，在說謊的時候，都難免會覺得緊張。

這種情緒反應在身體上面，通常就會跟戚山雨和林郁清面前的這人一樣，臉色發(fā)紅，額頭、鼻尖冒汗，手指無意識地蜷緊一些隨手可及的物件，目光游移，回避與詢問者的目光直接接觸，且常常會不可控地飄向右下方。

就算是林郁清這樣沒有半點兒刑偵實cao經(jīng)驗的菜鳥，也能看出，這個拾荒者，現(xiàn)在正在對他們?nèi)鲋e。

“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br>
戚山雨并沒有立刻拆穿對方特別拙劣的謊言，而是說道：“不管你碰過尸體什么地方，都會留下指紋?！?/br>
他看了看拾荒者黢黑、粗短而且臟兮兮的十指，“如果到時候查出你留下指紋的地方和你的證詞不符的話，后果會非常嚴重?！?/br>
他壓低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這可是一樁命案，死了人的案子，你明白吧？”

拾荒者渾身一個激靈，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滲出，順著臉頰滴滴答答往下落，很快就將他身上那件臟兮兮的灰色T恤的領(lǐng)口和背脊給染成了深灰色。

“我……我……那個……”

他一顆腦袋左右亂轉(zhuǎn)，雙腳也在原地倒騰，一邊語無倫次地說著些無意義的單音節(jié)，一邊幾乎忍不住就想拔腿逃跑了。

然而戚山雨發(fā)現(xiàn)了他的企圖，高大挺拔的身體擋在拾荒者面前，那種無形的壓迫感變得更加強烈，讓對方感到肩膀上好像壓了塊十幾斤的巨石，令他的脊背瞬間變得更加佝僂。

“你想清楚了沒有？”

戚山雨又重復了一遍，“這可是殺人案?！?/br>
“我、我說！我什么都說了還不行嗎！”

拾荒者似乎將他面前這位警官的警告理解成了另外一個意思，以為對方這是要把殺人的鍋往他身上扣了，頓時嚇得臉色煞白，仿佛驟然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噗通”一聲軟倒在地上。

隨后，他在兩位刑警的盯視之中，從自己的褲袋里摸出一疊鈔票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捧起，遞給戚山雨。

“我、我從那死鬼身上拿了這些……”

拾荒者哭喪著臉回答。

戚山雨戴上手套，接過那疊紙鈔。

他在手上翻動了一下，發(fā)現(xiàn)面額并不算大，除了六張粉紅色毛爺爺之外，都是些零散的碎鈔，總額加起來也就七八百的樣子。在這些零散的鈔票里面，還夾了一張皺巴巴的便利超市購物小票，看小票末尾的日期，是在四天以前。

但無論是錢還是小票，都顯然是在水里泡過的，現(xiàn)在摸上去，中間的幾張還沒完全干透，紙片與紙片還半濕不干地黏連在一起。

戚山雨不敢再隨意翻動了，把這疊鈔票裝進一個小物證袋里以后，再次盯著跪趴在地上的拾荒者。

“除了這疊錢以外，你還拿了別的東西沒有？”

他嚴厲地追問道。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拾荒者將一顆腦袋搖得仿佛撥浪鼓一般，“真的沒有！我發(fā)誓！真的就這些了！警官同志，你們要相信我?。　?/br>
林郁清氣得直咬牙。

他朝拾荒者大聲喊道：“你知不知道擅自偷走死者身上的遺物，是妨礙警方偵察，要負刑事責任的！”

尸體的第一發(fā)現(xiàn)人聽到他這句話，頓時哆嗦得更厲害了。

戚山雨抬了抬手，做了個手勢，制止了搭檔怒氣沖沖的話語。

他蹲下來，在兩人視線平齊的角度，目光炯炯地盯著拾荒者，繼續(xù)逼問道：“你真的沒拿走別的東西嗎？”

他拿出自己手機，在對方面前揮了揮，“那人的手機呢？你有沒有拿？”

“沒、沒有！”

拾荒者回答得飛快，“我翻了他的口袋，沒找到手機！”

說完以后，他又好像發(fā)現(xiàn)自己說錯了話一樣，再度低下頭，小聲地辯解道：“是……我當時是有想過要拿他的手機，但……真的沒找到啊……”

戚山雨仔細看著拾荒者的表情，半餉之后，才點了點頭，又換了一個問題：“那疊錢，你是在哪里翻出來的？”

“在那死鬼的口袋里啊。”

拾荒者答道：“就……襯衣胸口那個袋子?！?/br>
盤問完尸體第一發(fā)現(xiàn)人以后，戚山雨帶著林郁清，回到了正在做尸體現(xiàn)場勘查的柳弈等人那邊。

“怎么樣，你們問完了？”

柳弈見自家小戚警官回來了，彎起眼，朝他微微一笑，“有沒有問出什么東西來？”

“有?！?/br>
戚山雨拿出那個裝了一疊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