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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細(xì)致的給鮮于嬋布菜。 哈克欽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轉(zhuǎn)到嬌美的鮮于嬋身上,這姑娘舉止好生奇怪,自從她坐在這里之后,便一動也沒有動過,小腦袋平視前方,秀眸睜開,迷茫的瞪著眼前,眼睛的深處仿佛起了湖水的氤氳霧氣,在火把照射下,如此熠熠生輝。 哈克欽輕輕抽著氣,心下暗自揣測:“這三皇子……好大的膽氣啊!”他竟然敢當(dāng)著鮮于小姐的面,寫出殺掉她爹爹的狂語,豈不讓人匪夷所思。 除非……他們兩人之間早有默契,如膠似漆的,便連自家的爹爹都顧及不上了,但看鮮于嬋秀美溫婉的可人模樣,常常的劉海,素顏姣麗,似乎又覺得不像,哈克欽伸手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一時(shí)都不敢坐回來。 趙虞修哈哈一笑,給小嬋的瓷碗里添了不少新菜,回頭笑道:“回卓王小心一些,怎把酒水灑掉了,啊……灑掉便灑掉吧,咱們再重新斟過一杯?!?/br> 哈克欽目瞪口呆的盯著他,取內(nèi)心一時(shí)摸不清頭腦,這三皇子不像是腦子壞掉的模樣,怎么說起話來顛三倒四,舉止怪異的讓人無法揣測。 趙虞修果真給他斟了一杯酒,輕輕放在桌面上,接著又拿起狼毫筆,刷刷寫字:“回卓王勿驚,她……看不見的?!?/br> “咦……”哈克欽手足無措的重新落座,轉(zhuǎn)而盯著秀美的鮮于嬋,見到她目光直直的望著遠(yuǎn)方,小手束住,鼓囊囊的在衣衫下一起一伏,極為恬淡靜謐,似乎這姿勢從進(jìn)門起就沒變過,他下意識探出一只手,放在鮮于嬋的眼前晃動幾下,鮮于嬋的目光幽幽,亮晶晶的美眸便是連眨動都沒有一下。 趙虞修繼續(xù)寫字:“回卓王相信了嗎,她從小便又盲又啞,此事天下人人盡知,否則,我又怎敢當(dāng)著她的面說起方才那句話,哈……也唯有她在身邊的時(shí)候,我們商議此事,才不會引起懷疑?!?/br> 哈克欽將信將疑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放下右手,心里不免有些惋惜,這樣精致秀美的,好像瓷娃娃一般的美貌姑娘,竟然是個(gè)瞎子和啞巴,看著她那亮閃閃的眸子,便如同吐蕃金頂上空的皓月,卻沒料到只是一件美麗的擺設(shè)罷了,足可見天妒紅顏不假。 趙虞修笑著說話道:“回卓王請用酒,連日作戰(zhàn)辛苦,本該好好犒勞犒勞?!眱扇伺e起酒杯輕輕一碰,哈克欽放下酒杯,在宣紙上寫下:“方才的買賣,愿聞其詳!” 到了此刻,他終于明白三皇子為何會拿出紙筆秘談,原來蹊蹺就在這里了,外人聽起來,好像他們倆正在飲酒相交,意氣相投,看不到內(nèi)幕的話,決然想象不出,這兩人卻是在討論這么隱秘的一件大事。 哈克欽的臉頰興奮的通紅,伸手取下頭上的氈帽,趙虞修笑道:“再吃一些菜!”手中不停頓的寫著:“洛都城破,我軍便可堂皇入城,天下盡入我手,必不可留鮮于無忌性命……” 哈克欽笑著大聲道:“好酒……好菜……”手中刷刷落筆:“鮮于無忌是你岳父,一手扶你上位,你為何卻要取他性命?” “哎……”趙虞修幽幽的嘆了口氣,抬起頭來,目光閃爍,隱約回想到逃出洛都前的洛水河畔,他無意偷聽到鮮于無忌對周翱陰狠狠的下令:“我等走后,你便務(wù)必要想方設(shè)法殺掉那個(gè)公主,哼……我的女兒變成那樣,全怪他們姓趙的,這趙虞鳳不死,實(shí)難平我心頭之恨!” 鮮于無忌說這話時(shí),那陰鶩恐怖的眼神,趙虞修到此刻尚還記憶猶新,每每回想,便覺得心驚膽戰(zhàn),渾然睡不好覺,他明白鮮于無忌因?yàn)橼w虞碌的緣故,恨上了皇室所有人,因此他才會嫉恨鳳兒生得嬌媚動人,更加嫉恨鳳兒眉清目秀的鮮活。 這段日子,此事便是趙虞修壓在心底最大的一塊石頭,眼見大功告成在即,他早已欲除掉鮮于無忌而后快,趙虞修嘆氣道:“既是好酒,不妨再多喝幾杯,回卓王難得來一趟中原,嘗嘗我從江東帶來的玉釀。” 手中快速的提起筆,寫著:“此事說來話長,回卓王只需明白,鮮于無忌此人留不得,為我心頭大患,你若愿助我,劍南以西的疆土盡歸你有,我說到做到!” “嗯……”哈克欽茫茫然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底里竄過一絲火星子,旁人如聽到這樣的提議,見到這溫文爾雅的三皇子密謀殺掉岳父,殺掉一力推舉他的猛將,必會大驚色變,破口大罵,而哈克欽卻只是微微撅了撅嘴。 腦中不知為何想起了父親朔落王: “哈克欽……哈克欽,父王實(shí)在餓得不行了,你……你行行好,給父王一些吃的!” “哈哈哈……你想吃東西嗎?你便爬過來求我啊,那個(gè)人總是叫你老不死,我看他大錯(cuò)特錯(cuò),你怎么老得快死了啊,哈哈哈哈……” 這是隱藏在哈克欽心底里的秘密,誰也不知道,朔落王竟是被他一手軟禁在寢宮內(nèi),活活的餓死,因此聽到趙虞修的提議,哈克欽竟感到莫名的興奮,仿佛找到了同道人。 哈克欽一臉通紅,飛快執(zhí)筆道:“一言為定!不過鮮于無忌麾下兵多將廣,只怕殺他容易,善后困難。“ 帳內(nèi)一片冷清,只有哈克欽的狼毫筆不斷落下的沙沙聲,趙虞修刻意將碗筷敲得叮叮當(dāng)當(dāng),又對鮮于嬋溫柔的說了幾句話,細(xì)致的布了些酒菜,壓根不管她根本沒有伸手碰過筷子,他回頭笑哈哈的道:“回卓王好爽快的人,讓我敬佩不已?!?/br> 手下更是停不了筆:“此事不必?fù)?dān)心,我早有安排,鮮于無忌手下周,衛(wèi),盛,黨四大家將,已有兩人真心歸順于我,再加上回卓王兩萬大軍襄助,大事必成!” 兩人一同丟下手中的狼毫筆,執(zhí)起酒杯哈哈大笑著碰了一杯,分別仰頭喝下,轉(zhuǎn)頭一看,靜靜的火把照射,嬌美的鮮于嬋就好像泥塑那般靜靜的坐著,秋水般的眼睛無神的盯著側(cè)方,便連眼角也沒有瞟過這邊,兩人心頭不禁都生出錯(cuò)覺,這姑娘本該是觀音坐蓮旁的玉女才對,嫡落人間,卻又不染絲毫的塵埃。 哈克欽頓時(shí)來了興致,干脆用手抹了抹濕潤的嘴唇,伏在案頭上寫字道:“那她……三殿下又該如何處置?” 趙虞修盯著鮮于嬋看了半晌,默默思忖,過了好一會,才嘆氣道:“夜深了,今日早點(diǎn)安歇,明日還有一場大戰(zhàn)……”說罷也不管哈克欽在一旁等候著,輕輕用手去牽小嬋。 手指尖剛剛碰到鮮于嬋滑如凝滯的手腕,鮮于嬋便驚醒般的跳了起來,趙虞修微微一愣,對哈克欽揮了揮手,柔聲笑道:“姑娘莫怕,在下送你回去,嗯……我知道你小時(shí)候受過驚,所以對任何人都無法親近,在下對姑娘絕無惡意,牽著你的衣袖好了?!?/br> 說罷又要去牽起鮮于嬋香噴噴的水袖,鮮于嬋執(zhí)拗的避過了他,自己挽住衣裙,碎步潺潺的向外摸著行走,一路上撞倒了好幾根燈柱子,哈克欽嘆氣道:“這丫頭倒是有些可憐,不瞞三殿下說,我也有一個(gè)和她一般大小的妹子,可惜啊,年紀(jì)輕輕的卻是葬身火海。” 趙虞修目光溫柔的瞥著鮮于嬋倔強(qiáng)的纖細(xì)背影,胸中暗念:“日后天下有個(gè)又盲又啞的皇后,會不會……有趣些?”不知不覺想起了溫婉的端敬皇后,也許只有鮮于嬋這樣人畜無害的姑娘,才可以真的讓人放心,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不會說,更不會鮮廉寡恥的去勾-引先皇,外人,自不可同日而語。 …… 第二日一早,楊宗志和忽日列率人扎好馬鞍,便要向滇南趕路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在山坳里,滿是黑壓壓的人頭,楊宗志吩咐裘仁遠(yuǎn)和吳拓帶著大部分子弟先行上路,約好在玉龍古鎮(zhèn)碰頭,再回來與忽日列會合。 烏卓瑪和秦玉婉同坐在最后一輛馬車中,他們兩人說說笑笑的,帶著后面七八輛馬車出了林仙鋪,滇南距離吐蕃不遠(yuǎn),忽日列少時(shí)去過一次滇南,對那里倒還有些印象。 問起路來,從這里出發(fā),只需要不足半個(gè)月便能抵達(dá),心里面有著悵然的感慨,他兩世為人,陪著楊宗志北征,出使漠北,戰(zhàn)場的喧囂殺氣便隨著身邊清風(fēng)吹散了,從此要過隱姓埋名的日子,安居樂業(yè),兩家人甚至還結(jié)了親,約好秦玉婉和烏卓瑪腹中的胎兒,若是男女便結(jié)為夫妻。 路過未安關(guān)時(shí),向東城門處掃了一眼,聽見殺聲炮響不斷,轉(zhuǎn)過頭去,聽得便不太真切了,江山已逝,美人兒都在身邊陪伴,唯有那個(gè)丫頭,不知她過得怎樣? 楊宗志心里記掛著小嬋,拉住馬韁的手腕抖了一抖,忽日列笑道:“楊老弟,我要是你,便不會放小嬋走……” 楊宗志搖頭失笑道:“她要去陪伴她爹爹,我又怎能攔著,再說,朱大哥守在她身邊,我總算能夠安心。” 忽日列點(diǎn)頭道:“朱晃兄弟神力無敵,一般人是奈何不了他,不過……就怕有人用計(jì)害他們?!?/br> 楊宗志愣住道:“誰會用計(jì)害他們?小嬋在她爹爹身邊陪著,誰能害的了他們?” 忽日列笑道:“我也只是說說罷了,做不得準(zhǔn)的,最好是沒有……”拉著馬在前面帶起路來。 天空云開霧散,陽光普照大地,楊宗志帶著一行人走出十余里地,迎面見到一匹烈馬騰騰奔來,馬兒掀起的灰土將來人罩在里面,忽日列揮手喝止大家,靜等那人從身邊騎過,哪知那人看清楚這邊情形,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氣喘吁吁跑到他們面前。 楊宗志和忽日列俯下頭看出去,一起面色微變,楊宗志叫道:“朱大哥,你……你怎來了?還是小嬋她……?” 朱晃抹汗道:“小嬋姑娘沒事,她……她讓我給你送來一封信!”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封薄薄的漆紙遞到楊宗志面前,楊宗志用手將信封甩開,見到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他一口氣讀下去,臉色不禁怔住。 忽日列看他目瞪口呆的,隨手取過他手中的書信,剛看了幾個(gè)字,臉色登時(shí)大變,怒聲罵道:“好個(gè)大膽的哈克欽,這該死的小子!” 他罵人的嗓音傳出去好遠(yuǎn),洛素允從馬車?yán)锫冻鰝€(gè)蔥翠的小腦袋,跑下來脆聲問道:“怎的了?” 楊宗志木然沉吟不語,忽日列問道:“楊老弟,現(xiàn)在洛都之戰(zhàn)不但是你們南朝的事,甚至連吐蕃軍隊(duì)也卷進(jìn)來了,你看怎么是好?” 楊宗志嘆氣著搖了搖頭,心頭一陣惘然,記憶起出使漠北前,哈克欽還曾找到幽州約他一起出兵,原來這家伙壓根沒有返回吐蕃,而是一直呆在南朝。 不知他用什么手段與三皇子聯(lián)上了手,此刻正在合圍洛都,他的心下不免義憤,上次哈克欽找來時(shí),許下豪言壯語,無非是貪圖南朝邊境的泗贊草原水土肥沃,妄圖占為己有。 現(xiàn)下他心甘情愿的為三皇子攻打洛都,看來……十有八九,三皇子定是對他作了這種許諾,轉(zhuǎn)念又想,他又有什么資格義憤呢,他自己是皇上欽賜的大反賊,人人得而誅之,前幾天在洛都更是為了虞鳳而反目,皇上若見了他,勢必取他首級不可。 三皇子為了打下洛都引狼入室,哈克欽豈是那么好相與的,只怕他得到泗贊草原后,又要圖謀邊陲的數(shù)個(gè)小鎮(zhèn),到時(shí)候看三皇子怎么收場。 說來說去,這些都不是楊宗志可以改變的事情,他自己也要帶著佳人們歸隱了,渾然不會再卷入權(quán)謀紛爭當(dāng)中,頭頂炎炎烈日照下,楊宗志的額頭也微微見汗,念起小嬋在信箋上說:“哥哥,爹爹他們聯(lián)絡(luò)了吐蕃的回卓王一起出兵,這幾天便要打下洛都,你放心,小嬋自有辦法可以說服爹爹,讓他罷手息鼓,哥哥你在滇南等著我,小嬋不日便會前來找你?!?/br> 他的心下一疼,小嬋不過一個(gè)柔弱嬌嫩的娉婷小姑娘,她有什么法子,可以平息這場大戰(zhàn)呢,這一場戰(zhàn)爭就連楊宗志都束手無策,沒辦法說服任何一方停手,恩怨積累多年,此刻是一個(gè)總的爆發(fā),誰又能勸得下來? 楊宗志抬頭道:“朱大哥,嗯,你快回去,還是緊緊的守在小嬋身邊,萬萬不可離開一步……”轉(zhuǎn)頭又對洛素允道:“我們……先停下來,多等幾日再出發(fā),你看好嗎?” 洛素允撇著小嘴道:“依你吧……”回頭去車?yán)锩姘言拏鬟^去,楊宗志對若有所思的忽日列揮起馬鞭道:“從這里出發(fā),再走十幾里,可以抵達(dá)西邊門戶丁山鎮(zhèn),我們?nèi)ツ抢镒∩蠋兹眨认⒚骼屎?,再趕往滇南?!?/br> . .第645章輪回之四 夜里宿住在丁山鎮(zhèn)的臨江小樓邊,天色剛黑,頭頂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砸在竹葉上嘩嘩亂響,落在江水中卻是悄無聲息,楊宗志和虞鳳等人站在臨江的竹樓邊望了一會夜色,背后的遠(yuǎn)方忽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大地跟著搖晃了起來。 竹樓里人人都探出腦袋,向東邊張望,聲音逐漸變小,可東方的天空卻是燒起了火光,直逼云霄。 楊宗志和虞鳳的心頓時(shí)揪緊了,知道洛都城的戰(zhàn)事已進(jìn)入最慘烈的膠著時(shí)刻,他們站在十幾里外,身邊靜謐的如同世外桃源,而那邊卻是煉獄一樣的殺伐,誰的心里都不會好受。 就算站在這里,也只能束手無策,靜待結(jié)果罷了,虞鳳畢竟在洛都城生活了十幾年,翹著耳朵聽了一會,便不敢再聽,而是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