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顧小滿就睡在靠里邊的一個位置，他想來想去，把所有銅板都放在一雙半舊的鞋子里面藏著，那鞋還是他來當(dāng)兵時，他娘給他做得，現(xiàn)在天冷了，穿著單鞋凍腳，顧小滿就把鞋子洗干凈，放在包袱里收起來，這會兒用來藏錢正好適合。

雪化后，天接連晴好幾日，趁著這會兒，老占要去收菜回來，要不然等再過半個月，大雪封了屯，營里該斷菜了。

收菜這日，顧小滿正在曬面粉，前些日子下雪，有幾袋小麥面粉受了潮，這白面粉是精細(xì)糧，大一早老占見日頭好，叫吩咐顧小滿用簸箕把面粉曬一曬。

“小滿，小滿！”老占在屋里喊了起來。

“哎！”顧小滿拍了拍手里的面粉，朝著伙房里跑過去。

老占手里提了一個小包裹，他對顧小滿說道：“收拾一下，跟我一起下下屯收菜去。”

“收啥菜??？”顧小滿不解，他們那后屋還有好多蘿卜和土豆呢。

“你個憨貨，那才夠吃多久？等大雪封了路，讓將士們啃干饃?。　?/br>
屋里的老李頭正在和面，他朝著老占說道：“老占頭，你可別偏心，這回該輪到我跟你一起去收菜了！”

他們伙頭兵跟營里的將士不一樣，別的將士好歹一個月還有兩日的假，這伙房本來就缺人手，每回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就只能趁著收菜的時機(jī)。

“老李頭，這自己說說你今年都跟我出去過幾回了？小滿頭一年到營里，我就是帶著他去走走，有啥錯沒有？”

老李頭瞅了他一眼，說道：“行行行，你有理，你有理！”

老占輕哼了一聲，叫顧小滿跟著他一起走，兩人走到門口時，老占又回頭對伙房里的人說；“等會兒瞅著日頭落了，記得把面粉都收了?！?/br>
說完之后，他帶著顧小滿出了軍營。

來了軍營這么長的日子，這還是顧小滿頭一次走出營地，他抬頭向遠(yuǎn)處看了一眼，正是冬日，四處一片蕭條，更遠(yuǎn)處的群山上覆蓋著白雪，老占指著那片山，說道：“看到?jīng)]，翻過了那片山，就是韃靼國了。”

顧小滿點點頭，打仗之類的事情他都不怎么清楚，不過老占告訴他韃靼國沒好人，他們那里窮，又靠近更北的地方，以前大元兵力弱，每年入了秋，韃靼人就開始進(jìn)關(guān)搶糧搶女人，后來大元國出了一個定北將軍，在邊關(guān)一守就是幾十年，跟韃靼人打打停停這么多年，一直到七八年前，兩國簽了停戰(zhàn)書，邊關(guān)這才得了幾年安寧。

“占大叔，你見過定北將軍么？”顧小滿好奇的問道。

老占頭得意的笑了起來，他說道：“你不知道么，咱們寇千總就是定北將軍帶出來的，早些年定北將軍來營里視察，我遠(yuǎn)遠(yuǎn)瞅了一眼。”

顧小滿聽說他連將軍都見過，頓時滿心的羨慕。

“行了，別啰嗦，咱們還得趕路呢！”

他們要去收菜的屯子叫柳樹屯，離鎮(zhèn)上不遠(yuǎn)，整個屯有兩百多戶人家，屯子里人口多，地也多，算是十里八鄉(xiāng)的最富裕的屯子，當(dāng)然，他們屯會富起來也跟他們?nèi)蜴?zhèn)大營有些關(guān)系，這營地里的除了糧草和鹽是州府運來，其余都是撥了銀兩，由大營自行解決。

老占在三羊鎮(zhèn)當(dāng)了多年的伙房長，手里可用的銀兩有限，他就自己下鄉(xiāng)屯去收菜，這柳樹屯地多人多，每年除了種糧，就跟老占約好，每年收他們屯子的菜，這樣一來，屯子里的人種的菜能賣錢，營地里將士們吃的菜也有了著落。

走了大半日，老占到了柳樹屯，這會兒屯子里的人大多數(shù)都在自家貓冬，路上看不到幾個人，老占帶著顧小滿熟門熟路的到了幾間青磚瓦屋門前，隔著院門就拍門喊道：“老王，在家不？”

“來啦，來啦！”屋里傳來了一個應(yīng)門，接著，院門被打開，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他看到老占，笑呵呵的說道：“占大叔，你來了?！?/br>
說著，他又望了一眼顧小滿，問道：“這咋看著有些眼生啊?！?/br>
“營里新來的兵，叫小滿?！崩险即鹆艘痪?，帶著顧小滿進(jìn)了屋里，進(jìn)去時，顧小滿沖著這來開門的小伙子憨笑了兩聲。

進(jìn)了院門后，有個披著棉襖的老漢已經(jīng)迎了出來，他身旁跟了三四個小伙子，其中有個還抱了小女娃，這老漢見了老占，笑了兩聲，說道：“老哥哥，我猜著你這幾日就該過來了?！?/br>
“是得來，我看這天恐怕晴不了幾日了，要是等下雪封了屯，你這菜恐怕得爛在家里?！?/br>
閑聊了幾句后，老占對顧小滿說道：“這是柳樹屯的王里正?！?/br>
顧小滿對著王里正喊了一聲叔，便待在一旁，剛才來開門的那小伙子估計是王里正的兒子，他看了王里正和老占一眼，說道：“爹，占大叔，咱們進(jìn)屋里去談吧?！?/br>
“對，咱們進(jìn)屋去再談！”王里正帶著老占他們進(jìn)了里屋，顧小滿跟著一起進(jìn)去，屋里暖和極了，他好奇的四處打量，只見屋里靠東頭盤著炕，炕上放了一張小炕桌，地上點著火盆，火盆上安了一個鐵架子，上面放著一個黑漆漆的水壺。

進(jìn)了屋后，王里正讓老占上炕坐，不一會兒，有個婦人進(jìn)來送了熱茶，順手還把屋里兩個小娃兒領(lǐng)了出去。

“王老弟，今年你們屯的菜收得都咋樣了？”

王里正笑著說道：“要說這菜，今年也算豐收，你沒來前，我就已經(jīng)囑咐屯子里的人好生收拾妥當(dāng)了，你只要開口，啥時候都能送去?！?/br>
“那成！”老占也是個做事爽快的，再者又是跟王里正來往多少年的老關(guān)系，便說道：“我今日錢都帶齊了，先交給你，你先送四千斤土豆，四千斤蘿卜，再加一千斤的白菜過去?！?/br>
聽了這話，王里正吃了一驚，他說道：“咋，老哥哥，今年咋比往年少這么些？”

他們屯里可是種了不少菜呢，要是不收，那么多菜，留著自家吃，那得吃到啥時候??？

老占見他變得臉色，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說道：“咱做了多少年的生意，你還信不過我么，只是今年營里的糧草提早一個多月送了過來，咱伙房沒地方再堆這么多菜了，還得你們到時把剩下的一批菜送過去?！?/br>
王里正聽了之后放下心來，他掐指算了一下，只怕到時天就開始下雪了，雖說路上難走，但少不得他們辛苦些，誰叫全屯的莊戶人，一年到頭大項的收益全靠著這軍營里呢。

☆、第6章

老占頭和王里正打了多年的交道，彼此都很信任對方，不到半日，雙方談攏了買菜送菜的事議，收了錢按了手印，余下的事就全部交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