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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魁梧的則走在外圍。他們整整走了一圈,似在用步子丈量著距離,我迷失的心神便也跟著他們數(shù)步子,卻沒數(shù)不清楚具體是三十幾步。我恍然記起,我在黑土遼原的泉邊曾這樣數(shù)過步子,可是這片幻象中又與黑土遼原不同,因為無論遠近都是一片濃密蒼翠。而蒼翠間,突然出現(xiàn)一大隊魔男魔女,正由遠及近地趕過來。他們來到泉邊后,便把那對散步的男魔人分開,又強行帶著其中魁梧的男魔人遠離而去。魁梧的男魔人被他們帶到一片黑房子之間,關(guān)了起來?;孟蟮暮谖葑又校l頻有魔人去找他,似在規(guī)勸。留在泉水邊的瘦削魔人終于風(fēng)塵仆仆著追來,可是他趕到一個路口,看到許多間黑房子卻找不出哪一間才關(guān)著他要找的魔人。于是他只好一間一間闖入,卻被一次一次趕出來。他把所有的黑房子都翻遍了,也沒見到要找的魁梧魔人。因為此時,魁梧魔人已經(jīng)離開了,他正站在海邊。瘦削魔人又追著趕到海邊時,卻只及得上看到魁梧魔人化作一個黑點消失在海天相接處。他想去追,但很多雙粗壯的大手突然出現(xiàn)在他身后,把他生生拖走,也關(guān)入到一間黑房子中,這回頻頻有魔人來規(guī)勸他。緊接著,幻象開始迅速變換。瘦削魔人離開黑屋子后,回到了泉水邊,似乎開始鉆研某種厲害的法術(shù)。只見到,泉水邊升騰起黑色煙霧,而遼原上的草木大片大片枯萎下去,露出黑黢黢的土壤。仿佛一大滴墨汁從天而降,以泉水為中心,迅速渲染擴散。在墨黑中,鳥獸成群死去,魔人倉皇逃竄。漸漸的,幻象終于變成了我熟悉的樣子——無邊的黑土遼原中,孤獨著一片小小泉水。那個瘦削魔人仍住在泉水邊,他已經(jīng)變得頭發(fā)花白、身形佝僂,一邊等候,一邊鑿刻著一只石碑。終于鑿著鑿著,低頭倒下去便再也起不來了。一大群魔人趕過來,把他埋在泉水邊,而那塊石碑就被豎立起來,上面寫著:“泉水清甜,泉主孤苦。如果喝了泉中水,就要讓泉主不再孤獨?!?/br>到這里時,眼前的幻象終于慢慢變淺,一直給我講訴故事的聲音開始逐漸遠去,飄渺的尾音說:“你就是那個出海魔人的命脈延續(xù),理應(yīng)回到泉邊還債,別再妄想出海而去!”幻覺殆盡,大熊與巨鳥都消失不見了。矮樹幽幽,遠海陰暗,我像被困在一片空落的夢境之中,分不清是醒是幻。直到天上掉下雨點,一滴滴落到我的身上。我仰起頭,看著雨點從天而落砸到臉上,微微地痛。待到雨水淋濕臉龐,我才想起去挪步子,發(fā)覺到積累在腳下的雨水已經(jīng)結(jié)起冰碴。這些天來一直忽略了自身的感受,不料那冰冷的寒意又已經(jīng)在身體里集聚起來。聯(lián)想剛才的幻象,那石碑是泉主竭盡生命鑿刻而成,果真帶著遺愿。他一生苦等那個出海的魔人未果,而剛剛的聲音又說我就是那個出海魔人的命脈延續(xù),我的畏寒果真是因泉而生嗎?只是,我想不通,魔昂是我的兄弟,不也是命脈的延續(xù)么?我看向遠方的大海在雨中朦朧成一片。已經(jīng)望不到水天的交界,因為天空混沌一團似乎要趁著雨水融入到大海里去。我想起幻象中,瘦削魔人看著魁梧魔人消失在水天相接處的畫面,不由便想到魔昂與我。心中說不出的千絲萬縷,卻無從理順,唯有郁結(jié)在胸,閉上雙眼讓它們自行平息。不知什么時候,已有一個魔人站到了我的身邊。回過神來,偏頭一看,卻是魔蘭公主在望向海面。她沒什么語氣地說:“魔昂真的回去仙人國了嗎?”我在她眼角的余光中點點頭。她又問我:“你為什么不跟著回去?不想嗎?”我在她眼角的余光中搖搖頭,“我可能和這里還有一段因緣沒完?!?/br>“因緣?什么因緣?”“我也說不清。從前有一對魔人,一個出海去了沒再回來,剩下另一個苦苦等待。我夢到我就是那個出海魔人的后代?!?/br>“這有什么想不清的?你的祖輩讓別的魔人空等,如今就換做你來等啰,正好還上祖輩的債。”還債?那幻象也說要讓我還債。真是這樣嗎?我問魔蘭她有沒有看過一頭大熊與一只巨鳥。她搖搖頭,說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心打獵了。“為什么?”“心里有事情放不下。我每天一睜開眼睛,想到的就是我從前的伴兒是誰?晚上一閉上眼睛,夢里依舊是如何找到他??伤麉s不來找我。我心里空得難受?!?/br>“可是你以前明明阻止異戀的?”“是啊。”魔蘭輕哼一聲,“多么諷刺!從前我明明很滿足,卻裝出一副禁欲的樣子?,F(xiàn)在我心空了,已經(jīng)沒力氣再假裝禁欲?!?/br>我聽不懂魔蘭的話,便不再言語。她把目光從遠方收回,放到我的臉上,定定看著。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便用手去摸自己的臉,摸到一塊干巴的泥,試著揭下來,才感受到生生的痛。原來是不知什么時候被劃破出血又結(jié)了痂。魔蘭垂下眼睛、搖搖頭,“你和魔昂一點兒都不像。”說完,她就轉(zhuǎn)身離去。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跟我說:“你跟我回城吧,好好休息一陣子。說不定魔昂會回來找你,我也就又能看到他了?!?/br>于是,我跟著她離開海邊,穿過矮樹林。路途中,天色越來越暗,雨水不知不覺間已變成雪花,大片大片隨風(fēng)飄落到我的臉上、嘴唇上,不再化去,越積越多,似要把我覆蓋成一只雪人。偶爾跌了一跤,渾身的積雪才隨著磕落下去。走過深夜,又到天明,周遭所見均是白茫茫一片。天雖亮了,但太陽一直躲在云層后面,只印出一小片清冷的光暈。傍晚時,太陽終于露出片刻霞光,又迅速消失不見。暮色沉沉,已遠遠看到遠方魔人城里疏落的黑房子掩映在枯樹白雪之間。魔蘭繼續(xù)向前,我卻離開大道,走上一條繞城邊緣的小徑。魔蘭在前面回過頭莫名看了我一眼,搖搖頭又轉(zhuǎn)回去繼續(xù)前行。我則沿著小徑,繞著魔人城半周,回到了雙火的黑房子。在久別的黑房子中,躺在曾經(jīng)與魔昂白云犬一起待過的木床上,睡了一晚。睡夢中,似有魔人來過屋子里,停留一會兒又離開。第二天一早,我在屋子里找到此前剪裁剩下的幾塊蛇皮,正給自己縫制靴子,門忽然被推開,見到蒼耳走了進來。他已經(jīng)不再穿那綢布的袍子,而是換上一身火紅的皮毛,與雙火從前的裝扮很像。他不無得意地說:“你看看,咱們兩個一樣是打仙人國而來。法力沒了,我靠著煉藥的本事受到全城敬仰,你卻落得這般寒酸。真是讓我看不過眼吶?!庇种钢沂种锌p制的蛇皮,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