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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和程膺很快被助理拉去換了衣服,因了是夏天,也不急著提前往山下趕,就一人裹條毯子,手里捧著姜湯,坐在馬扎上等劇組其他工作人員收器材。起初我們各坐一邊,我心上掛念著北京那邊,暗自出神,待余光注意到身旁的人影時,程膺已經(jīng)走到了跟前。他蹲下身,緊緊裹著毯子,避免毯子角落在地上沾了泥。程膺總是這樣,來找你時半點由頭也不尋,仿佛一切十分順理成章,他也不曾有丁點壓力。這里離人群不算太遠,在工作人員跟前鬧起來總歸是不好看,我正思忖著要不要起身離開——反正我們二人總得有一個先走,還未等我想出個答案,程膺那邊就先開了口。“修哲,之前的事兒,對不住?!背题咄徇^腦袋朝我咧嘴,他蹲著的時候矮我一個頭,仰頭看我時一臉無害。興許是因為小我三歲,縮著脖子撒嬌也做得自然。看他還有后話,我沒應(yīng)他這一聲。程膺甩了甩還未干的頭發(fā),水珠順著他額角往下流,他隔了許久,才緩緩說:“池修哲,我覺得你特別傻。”我一時反應(yīng)不來,愣在原地。我探尋的目光還沒到達程膺的眼底,他就先一步別開了臉,望向遠處的群山。“我十六歲那年參加選秀節(jié)目落選,你跟我差不多年紀,已經(jīng)做了特邀嘉賓。我因為沒辦法再站在舞臺上,蹲在衛(wèi)生間里哭,你卻因為覺得錄制節(jié)目太假太無聊,借口肚子痛跑到衛(wèi)生間看雜志。”程膺仿佛回憶到什么有趣的事,輕輕笑了笑,“你過來安慰我,還指著雜志上的魔術(shù)版面,跟我介紹那年剛火起來的魔術(shù)師林彧初,用炫耀的口吻興高采烈地講你們兩年前的相遇,還告訴我,如果很難過,一定要看林彧初的魔術(shù)表演——我當時哭得快要背過氣,還要聽你推薦你的小偶像,說實話,如果不是當時知道你就是池修哲,我會忍不住揍你一頓。你夸贊他太投入了,根本連周圍是什么情況都顧不上,一張嘴好像機關(guān)槍,我當時覺得你特別傻?!?/br>“也許因為你說得太神乎其神,我回家之后真的看了林彧初的表演,確實很厲害。這一看就是好多年。我總想,你應(yīng)該也跟我一樣,一場不落,我會有種我們在做同一件事的歸屬感?!?/br>“后來因為機緣巧合,我結(jié)識了我?guī)煾戈P(guān)磬,他挖掘了我的表演天賦。在我二十四歲那年,極少參演電視劇的你友情出演了我主演的商戰(zhàn)劇,劇組里傳是因為師父讓了幅畫給你新婚不久的先生,你才賣了這個面子?!背题邔⒀b姜湯的杯子擱在了地上,興許是嫌毯子累贅,程膺干脆將它整個揉一團放在懷里,頓了頓又道,“雖然之前外面?zhèn)鞯梅蟹袚P揚,可我還是不太信,怎么就一點動靜都沒有就結(jié)婚了?直到你來的那天,我看到了你手上的戒指。不怕說實話,當時你那份暖寶都是我跟場務(wù)主動接下說送過去的,你正打電話,嘴里一下‘小朋友’一下‘小初’地叫,我瞬間就明白了。我想起自己看了好些年的林彧初的表演,他身邊總站著他高個子師兄,我還想起他師兄兩年前傳出死訊——我看到你跟他打電話時臉上的表情,眼睛被針刺似的疼,我覺得你特別傻?!?/br>“我努力工作,努力學習,攢夠了資歷,有了越來越多和你合作的機會,越來越多的時間確認你過得真的不錯。我看到你們即使忙于工作也極少間斷過聯(lián)絡(luò),我看到他裝作粉絲參加你的見面會,我看到你們在一起很快樂,我反倒覺得釋然——我以為那個躲在衛(wèi)生間喋喋不休,滿臉寫滿愛慕與驕傲的男孩兒終于變聰明了。可我又看到你為他難過,你為他無心工作,撇下一切去找他——為他帶回了他的師兄。我簡直氣到肺都要炸掉,我覺得沒有人會比你更傻了?!?/br>“可我一點辦法也沒有,”程膺低頭,把臉埋進毯子里,聲音變得悶悶的,“我愛你?!?/br>這是段我無論如何都預(yù)料不到的對話。在短暫的震撼后,我開始思考自己究竟該如何做才能禮貌地、不加傷害地拒絕并安撫這個錯付真心的男人。但顯然,程膺在這方面比我要利落得多。程膺再抬起頭時,那種道不明的落寞已經(jīng)散了七七八八。“我不止一次武斷他絕不如我這般愛你,但愛情哪有靠一根筋能走到底的?我執(zhí)著了這么多年,耗到這一天,也許愛早已經(jīng)消磨光了,余下的全是不甘心?!背题呗柫寺柤?,“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思來想去,能確定的,還是希望你過得好?!背题哒f到這句時,才把一直別開的目光重新投了過來,“我已經(jīng)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時,遠沒有和他在一起時快樂。”“他未必就對你不好。”程膺抱著毯子,緩緩站了起來,他聲音很輕:“或者說,愛這種東西,從來也沒法比較?!?/br>彼時,我還聽不懂他話里的那些彎彎繞繞。只記得他最后詢問我是否原諒他時,才想起我們最初的話題。我鄭重地朝程膺點點頭,應(yīng)了。第40章2017/09/18雨夜(1)拍攝結(jié)束,整個劇組又重回了市里。今晚主創(chuàng)們還有頓殺青宴,應(yīng)付完那個才算真正搞定了這份工作。飯桌上,導(dǎo)演直說這部戲把我和程膺累瘦了一圈,菜一筷子一筷子夾,酒也一杯一杯勸。我因為自知酒品太差,倒也沒有貪杯,程膺像是沒什么顧忌,誰敬都給面子,喝到最后,木愣愣又安安靜靜坐著,也不瘋癲癲地鬧誰。我若有這樣好的酒品,大概也不會介意自己喝醉。等這頓飯吃完,已是夜里十點左右了。程膺因為接下來的工作排得太緊,凌晨就要坐飛機走,于是出了飯店后,又挨個和主創(chuàng)們握手擁抱。程膺這樣八面玲瓏一個人,在劇組里很吃得開,大家也都熱情地同他作別。我以為在經(jīng)歷過那次道歉后,程膺再接觸我會感到尷尬,便站到人群的最邊緣,只等他最后來跟我握一握手。一盞盞路燈在街道兩旁發(fā)著光,亮著,卻不夠亮。我聽見程膺爽朗的笑,還有人與人之間相互攀談的聲音,隱約看見他的動作,卻看不清他的表情。那邊仍是三三兩兩侃大山,程膺停在我眼前,我才發(fā)現(xiàn)其他人確乎離我們有些遠了。程膺張開手作勢要擁抱我,滿臉酡紅,眼睛很亮,像能看到底,他問:“可以嗎?”作為同事,我沒道理拒絕;但作為程膺曾經(jīng)的暗戀對象,我不該答應(yīng)。“作個別而已?!背题邲]惱,反而笑著對我說。很容易聽出的一語雙關(guān)。程膺抱上來,是極禮貌的那種動作,我覺得他在顫抖,兩人分開的那一刻,程膺的嘴唇蹭過我的耳畔。興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