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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楊柳青青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5

分卷閱讀45

    純善、苦民所苦的哀太子,卻也在數(shù)月后溘然離世、得年十七。

哀太子的死因眾說紛紜,有說被太祖秘密賜死的、有說他不堪為籠中鳥郁郁而亡的,也有說他假死隱遁、離宮逍遙的。更有一說,道是哀太子為亂黨所俘期間落了病根,這才在回京之后一病不起;即便是柳行雁,也很難確定哪個才是當年的真相。

事實上,他本來也從未想過探究這些──直到他“看見”了那個名、直到他意識到那就是少年曾經(jīng)的身分。

思及哀太子誘出叛黨時一度被俘,柳行雁幾乎一瞬間就想到了那個讓他心膽俱裂的魘境、想到了“他”懷中一身狼藉的少年。他腦中的畫面仍舊支離破碎、零落難續(xù);可即便未能真正憶起,柳行雁也隱隱有種感覺:“他”曾經(jīng)的身分,多半就是那位協(xié)同平亂的寧國公尉遲玠。

尉遲玠也是個頗負爭議的人物。

太祖仍是前朝的威遠大將軍時,麾下曾有三名大將,分別是楊旭、司馬嘯云,和尉遲玠。太祖稱帝之前,曾有幾年的光景因受帝王猜忌而賦閑在家。三將因此由尉遲玠牽頭轉(zhuǎn)入莊王旗下;直到莊王身死、太祖自立,三人才又重歸他調(diào)度,為大邵的平定立下了不世功績。

其后,楊旭被封為安國公,便是如今的安國公府楊家之祖;司馬嘯云被封輔國公,但子孫不肖,今時的聲望與影響力都已大不如前;尉遲玠獲封寧國公,卻拒辭不受,更在天下平定后解甲歸田、徹底隱遁。太祖雖未收回封賞,但尉遲玠一生無妻無子,連何時辭世都無人知曉,“寧國公”的爵位自也一世而終,無人承襲。

莊王雖驚才絕艷、才識過人,可在世之時,這位賢王更為出名的,卻是其“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的外貌。時人將其比為古之洛神,坊間亦多有yin辭逸話。因尉遲玠在朝時對莊王推崇備至,與同僚往來的書信上也對其諸多贊譽,便有人將他無妻無子、孤老而終之事與莊王聯(lián)系在一塊兒,稱尉遲玠心系莊王;之所以在莊王死后重回太祖帳下,不過是為了完成莊王“定天下”的遺命。后天下平定,尉遲玠自也沒了留在朝中的理由,這才辭了封賞、解甲歸田。

柳行雁是“他”也不是“他”,雖仍未想起過往,卻能從種種傳言和言輝的只言片語中拼湊出個大概:尉遲玠的確心系莊王,也為莊王的遺命付出良多;但“他”真正心冷歸隱的原因卻不在莊王,而在那處荒僻而簡陋的墳塋,在那個被他冷待辜負、僅僅活了十七年便與世長辭的少年。

會這么想,不光是因為內(nèi)心深處承襲自“他”的種種悔恨,更是因為他早年聽過的一樁秘聞──哀太子身死后,太祖感其貢獻,曾有意改末帝為戾王、謚哀太子為“誠帝”;寧國公知此事后連夜進宮與太祖對質(zhì),旋即于隔日遞上辭表,就此離開了朝堂。

柳行雁仿佛能體會“他”那時的心情。

追謚的確是美事;可太祖不僅是覆滅少年家國的元兇,更是將其送上死路的禍首之一……提議加“誠”字為謚,即便哀太子的確為天下平定出力頗多,仍不免予人一種假惺惺的施舍諷刺之感。

興許是“他”的反對奏了效,追謚之事最終胎死腹中。哀太子終究只是哀太子,一位只在史書上留下寥寥數(shù)筆、連形象都有些模糊的少年。

望著身旁人尚算恬靜的睡顏,想起這些日子來私下了解的、關(guān)于哀太子的種種,柳行雁心中惻然,不由輕順了順少年的發(fā)絲、是喟嘆亦是痛惜地、喃喃低喚出了對方曾經(jīng)的名:

“延梓……”

“……你是什么時候想起來的?”

卻在此際,一道熟悉的嗓音驀然響起,中斷了他的思緒。

柳行雁是真以為少年已經(jīng)熟睡,才會放縱自己喚出那個深埋心頭多時的名。這下冷不防聽對方出聲,可真體會了一把“差點被嚇得魂飛魄散”的感覺,足足呆了好幾息才反應(yīng)過來、有些語無倫次地道:

“言、言輝?我以為……你怎么……”

“……只是想試上一試?!?/br>
重新睜開雙眸的少年輕聲道,月色下的面龐有些晦暗難明:“我從未說過自己的心結(jié),你也不曾提、不曾問,可種種表現(xiàn),無不說明了你對我……經(jīng)歷的了解。我不知如何啟口,所以一直等著你問起,但……”

“但我同樣不曾問?!?/br>
柳行雁忍不住嘆息,同時稍加使勁、將臂膀中的少年圈得更緊了些:“我并非有意隱瞞,只是……不知從何問起,更怕觸動你不好的回憶……”

楊言輝不由沉默了片刻。

小半晌后,他長睫微垂,輕聲道:“你還未回答我──你是什么時候記起的?”

頓了頓,“尉遲大哥?”

最后話音極輕,卻帶著苦澀、帶著輕嘲,和一絲……難以掩飾的怨懟。

柳行雁不敢說從未想過這一刻,但瞧見少年一瞬間成熟了許多、也一瞬間晦暗了許多的神色,胸中仍是一股劇烈的痛楚漫開,忙搖了搖頭,道:

“并非如此──我的確想起了一些事,卻和你以為的不同。”

說著,他也沒等少年回應(yīng),便竹筒倒豆子似的說起了魘境和自身種種反應(yīng)的事。

待說完了對往事的一些猜測,他才半試探半總結(jié)地道:

“總而言之,我并未真正‘記起’往事,只是看到了一些片段、感受到了一些‘他’的情緒……我仍舊認為自己是‘柳行雁’;這點……應(yīng)當與你的情況有所不同。”

像是沒想到內(nèi)情如此,聽完他的敘述,少年抿了抿唇,隨后抬起雙眸,語氣復(fù)雜地道:

“如此,我真不知自己該感到慶幸……還是遺憾?!?/br>
“言輝……”

“那一天,你承諾我不再進京、從此再不見天顏的時候,我當真十分感動?!?/br>
楊言輝喃喃道,神情有些緬懷,卻也帶著一絲不自信和不安。

“我其實……并不確信自己對‘尉遲大哥’懷抱著怎樣的感情,卻永遠忘不了他滿心滿眼全是皇叔的樣子;忘不了他只一心完成皇叔的遺愿,以至于我……遭了那事,從昏迷中醒來后,他仍舊沒有一句寬慰,只說我不該隨身帶著證明身分的玉佩,致使計劃生出了變量?!?/br>
柳行雁并未記起這些,卻本能地認為“他”不至于如此無情??晌吹人伎汲鋈绾谓忉?,少年便已接續(xù)著又道:

“他說要帶我出宮游玩的時候,我當真開心極了。我自小長于深宮,直到國破,都未曾出過京畿一步。我知父皇惡行罄竹難書,也知這天下越早平定、百姓便越能休養(yǎng)生息,所以即便早就猜到所謂的‘游玩’不過是拿我作餌,我也沒有半分怨言?!?/br>
“我知道自己的確是咎由自取──若非我隨身帶著玉佩,就算再怎么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