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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人語聲,聽得出是母親和由磬在交談,母親問阿剩呢?由磬回阿兄又在閣樓上吹風(fēng)。母親說天這么冷,吹什么風(fēng),快去喊他下來。趙由晟聽到砰砰的腳步聲,他抬起頭,臉上流露出笑意,以致趙由磬跑上來,見到老哥沖著自己笑,一時懵住,愣愣摸了摸頭。重來一世,母親還活著,自己也將活著見到弟弟長大,他的親友還都未曾失去,而那些將帶來不幸的,需要一一除去。陳繁站在品香樓前,抬頭掃視對街的店鋪,他在回想三天前,他跟夏千山從品香樓出來時的情景。那時天剛黑,跟現(xiàn)在一樣,品香樓的柿子燈亮得耀眼,他嗅不習(xí)慣女子身上濃烈的香氣,離夏千山站得遠。他走到檐外,抬頭看向?qū)值牡昝?,如同此時,他入目的是一個小小的茶坊招牌,還有茶坊二樓一排窗戶。他這人記性好,他在回憶,夏千山中箭時,扳機的那一聲“咔嚓”,離得不遠不近,他在想,會不會是從對街射出?射擊者既要不被人發(fā)現(xiàn),又要有良好的視野,他很可能就藏匿在品香樓對街的店鋪樓上,這家小茶坊的位置很適合。陳繁自然有些惱怒行兇者,他家花費在夏千山身上的錢財不少,而今夏千山傷殘當(dāng)不了左益軍統(tǒng)領(lǐng),那些錢都打了水漂。但陳繁也不是多么的惱怒,從情感上來說,夏千山就是被人殺死了,他也不會有絲毫難過。終歸到底,他還是好奇這事到底是何人所為,來自何方勢力。別看他腳步沉穩(wěn),但陳繁其實已有五六分醉意,他推開小茶坊的門,見一樓只有掌柜在,他帶醉意問:“二樓還有雅間嗎?”“有,客官請上樓?!闭乒褡叱鰜?,指出樓梯方向,態(tài)度談不上多熱情。陳繁沒來過這樣寒酸的小茶坊,他登上狹陡的樓梯,聽身后掌柜在喊茶博士上茶。一樓簡潔,二樓布置得清雅,有跑堂的前來引座,他聞到陳繁身上的酒味,又見他登樓梯的步履蹣跚,伸手想攙人,陳繁抬手拒絕,自己走在前,一間間廂房查看,客人還不少,都是些書生模樣的人,邊品茶邊閑談,也有人捧書不語。陳繁進入一間空房,推開窗戶,正對品香樓的大門,窗下有張矮榻,不難想象,曾有人坐在這里,看對面濃妝艷抹的女子出來攬客。茶博士上來,陳繁讓他弄一份醒酒茶來,其余茶果皆不用。那茶博士看多了南來北往之人,知陳繁不像是個會到他們這種小茶坊喝茶的人,說不定是個官,他小心伺候著。醒酒茶端來,陳繁喝上兩口,抬頭見茶博士還候在一旁,他問:“三天前的這個時候,有人在這間房里喝茶嗎?”“回客官,有的,一到夜晚,客人就多,很快幾間房都坐滿人?!辈璨┦康馈?/br>陳繁擱下茶碗,站起身,看著窗外,問:“茶博士,見過什么人帶弩機出入茶坊嗎?”茶博士回得快:“官差也來盤問過,確實沒這么個人,要是看見了小的定會報官?!彼蟾乓詾殛惙币彩莻€來辦案的人,夏千山來頭不小,官府也著急想破案,肯定盤問過這家茶坊,而且不止一次。“三天前,在這里喝茶的人,長什么模樣?自己一人來還是攜友前來?”陳繁清楚這些接待客人的侍者,記性都好,擅于辨人。茶博士恭敬回:“有三人,是州學(xué)生員,一晚叫數(shù)次上茶,我見他們都在論詩?!?/br>陳繁想不可能是州學(xué)的學(xué)生,這些人不會使弩機,這幫只讀圣賢書的書呆和夏家更是八竿子打不著,而且行兇者很可能是一個人獨來。“茶博士記不記得,當(dāng)晚有誰是獨自一間房,身上攜帶大件的物品?”茶博士思索一番,回:“是有這么個人獨自來,當(dāng)晚在隔壁房間里飲茶看書,他身上沒帶大件的物品,只披件厚實風(fēng)袍。我看他風(fēng)袍料子極好,想是哪家的郎君?!?/br>陳繁一聽,頓覺這人可疑,他是海商之子,清楚海商為了貴重的貨物不被官府抽稅,會用各種方式夾帶身上,同理,弩機拆卸,可以藏風(fēng)袍里。他問:“是個怎樣的人?幾歲光景?”茶博士不禁贊道:“是個讀書郎,十六七歲,高個頭,生得極俊?!?/br>“要是再見著他,茶博士還能認出他嗎?”“還……還能認出?!?/br>最終茶博士也沒弄明白陳繁是什么來歷,他拒掉陳繁打賞的錢,看來也是個怕事的人。陳繁離開茶坊,走在路上想,十六七歲的英俊少年,高個頭,身世好,他腦子冒出一個身影。他覺得荒誕不經(jīng),風(fēng)馬牛不相及,又把這身影抹去。能把弩機玩得這么溜的,絕不是個讀書郎,有行刺夏千山的膽識,也絕不會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作者有話要說: 由晟(聳肩):可別亂猜,跟我沒有一毛錢關(guān)系。☆、第18章鱗光陳郁感應(yīng)到海波在晃動,自己似乎身處無垠的大海中,像一條魚般暢游,他太過愜意,以致泡著逐漸沒有暖意的浴水,昏沉沉睡去。墨玉用力搖晃陳郁的肩膀,將他喚醒,連忙把他從大木盆里拉出,擦拭水漬,包裹衣物。“怎么又睡著了,也不怕著涼。”墨玉簡直苦惱。陳郁喜歡沐浴,不像其他孩子,天一冷,就邋里邋遢,抗拒脫衣洗澡。近來,每當(dāng)他沐浴,墨玉總要擔(dān)心他睡去,掐時算著,好把他從水里拉起。陳郁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在墨玉的服侍下擦干頭發(fā)和身體,換上衣袍。今日特別講究,穿上新作的錦袍,腰佩香囊、脖子上還戴著一條葡萄紋金飾,金飾造型別致,工藝復(fù)雜,具異域風(fēng)格。它十分貴重,平日陳郁不怎么佩戴它。今日陳郁要跟隨父兄前往豐州通遠王廟祈福,這座廟冬夏時香火最為興旺。每年冬季,海船應(yīng)季風(fēng)出海,夏季再順季風(fēng)回歸,無論是出航或歸航的時日,參與海貿(mào)的人家都會到通遠王廟來,祈求通遠王庇佑,保船與人一路平安,無災(zāi)無難。不說陳家是海商,自然要去祈福,就是商肆里賣香藥,賣珠硨的店主,燒陶瓷的窯主,賣色段的布商,但凡和海貿(mào)沾邊的生意人,都會前去。人們不約而同到來,在這樣的時日里,通遠王廟從早到晚,香客不絕。陳家的船停泊在九日山山腳下,渡口擠滿船,嘈雜熱鬧,陳郁和父兄從船上出來,身邊還跟著戚適昌與及數(shù)位仆人。一行人拾梯而上,前往山麓,通遠王廟便在此山中。陳端禮在一眾海商里邊,享有聲望,登山路上,不時遇到前來打招呼的人,難免停下寒暄幾句。父兄走走停停,陳郁跟在身邊,好奇打量身邊的人們。山道熱鬧,香客里邊有男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