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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的氣息,他仰頭望向艙外,風(fēng)帆鼓動,夕陽染紅風(fēng)向桿上立的木戴勝鳥,它的尾巴展開,迎風(fēng)擺動,似面大扇子。綠色的旅人蕉葉子,在風(fēng)中似大扇子般擺動,簌簌作響,隆都花盛開在嫩綠的枝頭上,一簇簇,鵝黃色的嬌嫩花瓣綻開,芬芳撲鼻。陳郁邁開小短腿,踩著凋落在地的隆都花,奔跑過一段小石徑,跑進(jìn)黎維武席地舉行的酒宴,樂手們的演奏聲隨之停下,小陳郁撲進(jìn)妍娘的懷里,妍娘抱住他,他聞到她身上親昵的氣息,他嗚嗚地哭。他在玩耍時(shí)被蟲子咬傷,手臂上有一個(gè)小紅斑,可疼。妍娘抱起他離席,她溫聲安撫,用戴著金釧的手,輕撫他的背,為他哼唱母親曾唱過的歌謠……黎維武,占城國流亡蒲甘國的王侯,妍娘是他的妾,深受他的寵愛,黎維武與陳端禮交情深厚,他的大院子里常有酒宴,他忙著自己的事,不大照顧小陳郁,都是妍娘在照顧。妍娘,那個(gè)像母親般撫養(yǎng)陳郁的女子,卻在后來為他所遺忘。他忘記自己幼年在海外的生活,忘記自己歸國途中墜海的情景,也許是因?yàn)槁浜:陀H見海獸受到極大的驚嚇而失憶,也許是對自己半鮫身份的恐懼,也許是對和妍娘悲傷分離的抗拒,而今一樣樣重新浮現(xiàn)出來,而陳郁的記憶也得以完整。七歲的他,無論愿不愿意,他的生活經(jīng)歷了巨大的改變,從父親帶他回國那刻起。汪洋阻隔了他的思念與過往,也埋去他的秘密和恐懼。**淚水從陳郁的眼角滑落,濕潤被褥,他蘇醒了過來,他周身感覺到暖意,他身上的濕衣物已脫去,換上干燥,貼身的衣裳,而趙由晟那件沉重,潮濕的風(fēng)袍,也換成輕軟卻暖和的被子。身下的搖晃感,讓陳郁意識到自己還在船上,還在從九日山返回泉州城的路程上,他已離開夢境,回到真實(shí)中來。他不愿睜開眼睛,他怕看見自己的樣子,他也不敢去觸碰自己的肌膚,他很抗拒,甚至感到羞愧。他現(xiàn)在很丑,很丑,他想藏在黑暗之中,無人之所,誰也不要見。他待的房間寂靜無他人,哪怕蒙著被子,他也能感應(yīng)到,他的感官很敏銳,甚至能感應(yīng)到客船接近海港前的潮氣與風(fēng)向。他聽到門外的腳步聲,有他父親的,兄長的,還有趙由晟的。阿剩也在,陳郁的肩繃得更緊,他很緊張。人們只要看清他怪異的模樣,必然不會喜歡他,會厭惡,會排斥,誰也不愿與這樣奇怪的他相伴左右。阿剩還會跟他做朋友嗎?如果阿剩也嫌棄,那樣太難受了。房門被輕輕推動,傳來父親的腳步聲,父親留下兄長和趙由晟在門外,他獨(dú)自進(jìn)來,并且隨即將門關(guān)上,聽著幾不可聞的聲響,陳郁猜測著他看不見的事。他感覺得到父親朝床走來,坐在了他的身旁,無聲無息坐著。門外,兄長和趙由晟離去,他們似乎走遠(yuǎn)了。陳端禮見到被子動了下,他清楚兒子醒來,他隔著被子,輕摸兒子的頭,動作那么溫柔,讓陳郁眼里酸澀,讓他感到委屈,他哽咽:“爹,我是什么?”我是人嗎?如果我不是人,我該去哪里?陳端禮的大手搭在兒子的肩上,他回道:“你是我陳端禮的兒子?!?/br>無論有著什么樣的模樣,他都是他的兒子,是他與綾娘最珍愛的寶貝。陳郁眼眶滲出淚水,他聲音約略帶哭腔:“我會一直這樣子嗎?”哪怕他不去看,他也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大像個(gè)人,他就是人們口中說的妖,祖母責(zé)罵的妖物。陳端禮篤定地說:“不會,孩兒過幾日會恢復(fù)原有的樣貌?!?/br>陳郁蜷曲的身子顫動,用手去捂住自己的臉,他是如此害怕再變不回原來的樣子,渾身戰(zhàn)栗。“郁兒記不記得,多年前,爹帶你回國,你落進(jìn)海里,被救上來后,也是這個(gè)樣子?”陳端禮貼著被,壓低聲音在兒子耳邊訴說。那一次落海被救,陳郁高燒數(shù)日后才蘇醒,蘇醒后,他記不得自己落海的事,哪怕他經(jīng)常發(fā)噩夢,可他并不記得。那年,當(dāng)陳郁蘇醒時(shí),他的鮫態(tài)已經(jīng)消失,也因此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今落入化鯉池,他遭遇幾乎相同的事,現(xiàn)出了鮫態(tài),他是否能憶起往事?陳郁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輕嗯了一聲,是的,他落海后,就跟現(xiàn)在一樣身上有鱗片,后來他就又變回人樣。“爹,我這次也會變回來是嗎?我不喜歡這個(gè)樣子。”陳郁的手臂蹭過被褥,傳來的感覺很陌生,哪怕知道會變回去,他內(nèi)心仍是抗拒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會的,郁兒別怕……”陳端禮輕聲安撫,隔著被子輕拍孩子的背,如同多年前,陳郁落海后,連連做噩夢那般。屋中兩人的對話聲很輕,在他們交談的過程中,陳繁和趙由晟都悄無聲息地挨靠過來,兩人同樣在側(cè)耳傾聽,雖說聽得不仔細(xì),但能聽見只言片語,再加之揣測,不難知道交談的內(nèi)容。在悄悄傾聽的過程里,陳繁不時(shí)瞪向趙由晟,示意他走開,但是對方壓根不想挪位。陳繁不清楚趙由晟知道多少,陳郁落池后是他所救,想來該看見的也看見了,但這是他們陳家的事,他不樂意外人參與。此時(shí),看著趙由晟那張淡定的臉,陳繁覺得他怕是什么都知道,外頭傳陳郁是鮫女之子,也傳了許多年,趙由晟肯定有耳聞。“還不走,要聽到什么時(shí)候?”陳繁低語,攆趙由晟,陳家的事,與他姓趙的無關(guān)。趙由晟換了個(gè)姿勢,他背靠艙身,兩條大長腿筆挺,雙手抱胸,他回道:“怎得,船還沒靠岸,陳大想趕我下水不成?”陳繁以前最看不慣他桀驁欠教訓(xùn)的模樣,但此時(shí)拿他沒奈何,反唇相譏:“偷聽得許多,趙大郎做何感想?”“我心疼。”趙由晟的話讓陳繁明顯懵了下,等他想確認(rèn)自己是否聽錯(cuò),對方卻早已走開。作者有話要說: 由晟:別哭,我心疼。陳繁:來人,扔他下船!————☆、第23章關(guān)禁閉的阿剩船靠岸,陳端禮讓仆人回去,喚轎夫抬頂轎子過來,給陳郁乘坐。渡口人來人往,熱鬧喧嘩,趙由晟立在船頭,看起來沉寂,若有所思。“由晟,我聽大繁說你手臂受傷,傷得怎樣?”陳端禮出艙,見趙由晟還沒回家,看他垂放下來的左臂,袖子上沒血跡,就怕打傷了骨頭。陳端禮從陳繁那兒聽說由晟的手臂被秦大打傷,當(dāng)然也聽說了由晟幫陳郁教訓(xùn)秦氏兄弟,秦二被他打得鼻青臉腫,秦大被打暈的事。趙由晟抬動手臂,示意無妨,他說:“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