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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司理院一帶多是官員居所,州署也在附近,陳端禮行走在道上,一路不時遇到熟人,過來寒暄幾句,不長的路走走停停,他身邊的隨從也都已習(xí)慣。陳端禮攜仆在城中穿行,出寬敞大道,進(jìn)入清靜小巷,他準(zhǔn)備返家,主仆悠然行進(jìn),忽見前方一位青衣老仆攔途,老仆躬身行禮,殷切道:“老奴在此等候多時,東人有請承節(jié)郎到前方的茶坊一會?!?/br>前頭是有家茶坊,深巷茶坊,幽靜而隱蔽,適合談事。陳端禮道:“不知院老的東人是誰?”老奴不卑不亢,端端有禮,見他舉止,便知不是尋常人家的奴仆,見他裝束,也不難猜測出自宗室府第。“承節(jié)郎見到便知,還請移步,就在前頭。”老奴在前指路,竟不肯直接告知。要是換做其他人,突然遇到這樣的邀請,可能要做番思慮,陳端禮當(dāng)即移步前去,神色平淡,他心里已有幾分猜想。深巷里的這家茶坊,門墻上爬滿青藤,院中寂靜,若非見到掛在門上的那塊小招牌,還以為只是處深幽民宅。老仆將陳端禮請進(jìn)院,說他家的東人就在里頭相候,陳端禮跟上,隨從不離。穿過一道門,見里頭別致,清靜,不見其他茶客,只有一個燒茶的小廝。老仆走至西邊一間房,他在竹簾前止步不前,陳端禮透過細(xì)竹簾的縫隙,睨見房中人,他回頭對隨從下令,讓他們在外頭等候。隨從離去,簾子被老仆緩緩卷高,可見房中開闊通明,桌椅茶具皆有,布置清雅,內(nèi)有茶客五人,二人坐,三人站立,趙由晟側(cè)立在門前,行禮,沉聲道:“陳綱首請進(jìn)?!?/br>陳端禮邁步進(jìn)入,端詳座上兩人,這兩人他曾逢面但談不上交情,一位是澄嗣王之孫趙宜春,一位是戶部侍郎趙希聲,而站著的三人,他也認(rèn)識,除去由晟和孟壽外,另有一人是趙汝泰。他們?nèi)际蔷幼≡诔俏鞯淖谧?,他們?nèi)绱速M盡周折,找自己有什么事?從窺見竹簾后坐在里頭的趙侍郎那刻起,陳端禮內(nèi)心已了然。他消息一向靈通,他知趙侍郎便是倒宗正派的主心骨,他還知道官船的真賬本就在趙侍郎的手中。此時的茶桌上,便就擺放著六本賬本,它們在等待一個能將它們變成有力證據(jù)的人,一個經(jīng)驗豐富,諳熟番貨買賣,且深得朝廷信任的綱首。陳端禮走至茶桌前,趙侍郎站起身,很是恭敬,他道:“請上坐,今日請承節(jié)郎至此,實不相瞞,有一事相求?!?/br>拱禮,挪椅,落座,陳端禮掃視在場的人,目光落在茶桌上的賬本,他平靜道:“請說?!?/br>陳端禮家的每艘海船上都配備一位干辦,這些干辦有的是追隨他多年的船員,有的是親戚,他用人不疑,因為在讓他們當(dāng)干辦,替代自己出海貿(mào)易前,他已考驗過他們。但世上的干辦,普遍都會欺瞞東家,私飽中囊,私船尚好,東家一旦發(fā)覺他們不可信,便會將他們替換。官船上的干辦不同,根本不懼東家,他們與宗正司官吏勾結(jié),私下分臟,囂張又狂妄。這并非是什么秘聞,在海商間人盡皆知。陳端禮看過顏司理手中官船干辦做的那些偽帳,他知其中的荒謬與膽大妄為,而他并不清楚真賬本都記錄了什么,他很快就將知道。可他并非是那么好奇,他很清楚一旦自己牽涉宗室間的糾紛,就很難再置身事外。交談中,趙侍郎坦率真誠,趙宜春激動慷慨,趙汝泰條理清晰,陳端禮側(cè)耳傾聽,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傾,他們的話語引起他的在意,他神態(tài)專注。趙由晟跟前的茶水已冷,他未曾碰過,他的思緒并不集中,他甚至有些坐立不安。他終是站起身,往后門走去,出了茶室。眼前是一座小小的內(nèi)院,卻種著一棵高大的芭蕉樹,在花木蕭條的冷冽冬日里,它是如此翠綠喜人。趙由晟背手仰頭,凝視著它,這抹綠意,讓人想起和暖的春日。“由晟,你不用太過擔(dān)心,不會連累到陳家?!?/br>孟壽的話在身后,聲音很輕。趙由晟回頭看他,想他又怎會知自己在擔(dān)心什么。“只要陳承節(jié)肯相助,不日族父就能將證據(jù)攜帶往京城面圣,到那時,趙不敏再當(dāng)不了宗正,奚王一系也再不能肆意妄為?!壁w孟壽見由晟沒回應(yīng),他又道:“我聽莊蝶說你與陳承節(jié)的小兒子親愛有加,你必是在擔(dān)心他們家遭奚王房支的報復(fù)吧?!?/br>你一個書呆子啥時也變得東家長西家短的,跟莊蝶一樣。“哦,謝孟壽兄開導(dǎo)?!壁w由晟不接受開導(dǎo),但孟壽兄的關(guān)心他領(lǐng)了。趙由晟不贊同老頭子們要請陳端禮幫忙的決定,但他最后還是妥協(xié)。此刻,他發(fā)現(xiàn)自己很畏懼不在自己掌控中的事,尤其當(dāng)這件事可能會波及到陳郁,他會不由自主心慌。上一世,老頭子們沒能拿到官船的真賬本,也沒扳倒趙不敏,懲治奚王一系,陳端禮沒被官船貪污案牽連。事情已經(jīng)朝著不同的方向前進(jìn)。孟壽兄本質(zhì)是一個書呆,一板一眼,難得說出通情達(dá)理的話。泉州港有無數(shù)海商,綱首,趙侍郎獨獨選中陳端禮,因他最是適合,因他為人正派,心中有百姓,心懷家國。陳端禮的隨從在院中等候多時,有一個時辰之久,待他們的主人出來,他手中提著一大盒茶點,他就像以往和老友喝茶敘舊那般,很悠然自得。主仆離去,那一盒茶點陳端禮提了一路,沒讓人代拿六本賬本,藏在裝茶點的木盒里。**陳郁發(fā)現(xiàn)父親已經(jīng)兩天沒和家人一起吃晚餐,而餐桌上,兄長那張臉又臭又硬,陳郁不敢問兄長是否有什么心煩之事,他低頭吃自己跟前的食物,安安靜靜。吃過飯,陳郁去父親的屋子,奚氏在院中,見他來,忙迎上去,很是親切。奚氏告訴他,他父親在看賬本,從早至晚都是,夜間休息得很少,晚飯也顧不上吃,奚氏說:“小郁去勸勸主父,也許還肯聽?!?/br>陳郁知曉家中的海船多,父親有許多賬本要過目,但往年并不會這么忙碌。陳郁還沒進(jìn)屋,便聽到珠算聲,進(jìn)去果見父親坐在書案前,正在計算著什么,從珠盤上珠子被撥動的位置看,數(shù)額非常巨大。父親那張寬實的大書案上,還擱著父親今晚的晚餐,根本沒動過,已經(jīng)涼了。看著父親凝重的神色,陳郁心中擔(dān)慮,他靜靜站在一旁,一點聲響也沒發(fā)出,看父親諳熟地?fù)軇铀惚P,看父親在紙上書寫,記下數(shù)字。陳郁與父親很親近,往時父親算賬,他也是在旁看過的,他見過不少家里的賬本,可桌上那本賬本,書寫的方式并不像自家的,本子也要厚上許多。“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