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忘了介紹，‘她’可以說是我的‘母親’。雖然您送我回來我很感激，但如果您傷到了‘她’，不管有意無意，我一定會和您拼命的?！闭f著，艾賽爾就要去擁抱那只巨大的魔獸。然而這只魔獸卻不領(lǐng)情，一轉(zhuǎn)頭避開艾賽爾的動作，轉(zhuǎn)而去舔舐他帶傷的右臂。在“食物的味道”與“親情”之間選擇，魔獸顯然更傾向于前者。

臂上的傷口被粗礪的舌頭舔過、摩擦，艾賽爾卻是渾不在意：這點小痛比其他從前受過的大小傷來說，根本算不得什么；相較之下，還是稍微滿足一下“母親”的需求更為重要。反倒是麥克斯看著地獄犬舔舐艾賽爾手臂上皮rou微有外翻、仍在滲血的傷口，眉頭深深地皺起。

“如你這樣小心的人，本不該將地獄犬養(yǎng)在身邊的。這種……”也許是因為看到艾賽爾與這只地獄犬的親密，麥克斯將原本將要脫口而出的負面形容詞換成了一個相對溫和的字眼：“不太友好的生物，放在身邊太危險?！?/br>
你從前可不是這樣說的；第一世，你說的分明是“像你這么惡毒的人，也就配與這些骯臟又邪惡的生物為伍了”。想到這兒，艾賽爾微垂眼簾、遮去眸中的冷意，平靜地說：“我不管地獄犬的本性是怎樣的；我只知道‘她’照料我長大、絕不會傷害我，這就足夠了。怎么，你被‘她’嚇到了？”

麥克斯無奈地承認：“好吧，是有一點。”見對方如此誠實，艾賽爾不由微笑：“很好，我就喜歡和坦誠的人交往?！?/br>
艾賽爾早就知道這一人一獸對上，定然會是這種劍拔弩張的局面。正如他只對“母親”的另眼相待、將地獄犬這一物種以外的所有魔獸視為獵殺試練的工具，這只魔獸也將藍眸四區(qū)人以外的所有人類視為食物。艾賽爾自然不會那么欠考慮，讓一名一區(qū)貴族死在自己的居所里；他冷眼旁觀，一來是想驚嚇麥克斯，二來也是想看對方的格斗技巧到了什么地步。

反應足夠迅速、動作足夠隱蔽，身體姿勢的調(diào)整也恰到好處，防御與接下來的進攻安排十分合理；雖然這家伙還沒入軍區(qū)進行系統(tǒng)訓練，但若是只論身手，已經(jīng)到達了士官的級別。總體評定，很不錯——果然是自己認定的對手啊。

坐下來將繃帶與藥物遞給對方，艾賽爾將自己的名字道出：“艾賽爾，神歷853年生人，四區(qū)人?！丙溈怂广读艘幌拢庾R到對方是在自我介紹，也就用了同樣的方式回應：“麥克斯，神歷850年生人，一區(qū)人。那么，以后我們就不要用敬稱稱呼彼此了?！?/br>
“好?！卑悹柼ь^，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他還記得，第一世在軍營里互相自我介紹的時候，這人可是特意說了他是某個姓氏又臭又長以至于自己從來都沒記住過的家族繼承人。沒想到如今在第四區(qū)提前認識，這人竟然將貴族的優(yōu)越感給拋到一邊了。

麥克斯一邊為艾賽爾臂上的傷口消毒、涂上傷藥，一邊將余光瞥向與自己不逾半米之遙的巨大魔獸。只見那以兇惡著稱的地獄犬正閉著眼睛趴在地上、享受著被對面少年用左手順毛的過程，溫順得就像一區(qū)人馴養(yǎng)的寵物。他手上為對方處理傷口的動作不停，嘴上感慨：“這只……咳，你的‘母親’，很讓人羨慕啊?！?/br>
聽了這話，艾賽爾為魔獸理毛的動作不由停下了；思索了一會兒，他仍是無法理解對方話中的意思，于是直接道出疑問：“順毛這種事情，有什么值得羨慕的？更何況，就算你羨慕的話，你也沒有足夠長的獸毛讓人來用手理順不是？”

麥克斯被對方這特有的毒舌幽默弄得窘迫，急忙解釋：“你誤會了。我是覺得，像你這樣溫柔的人，能做你的同伴該是件很幸運的事?！?/br>
同伴？艾賽爾忽然嚴肅起來：“我總會進入軍區(qū)的；到時候，我身邊不會有‘同伴’，只會有‘下屬’。我不需要有人和我并肩而行，我只需要他們站在我身后服從我的指令?！?/br>
“你的想法我倒是可以理解。”麥克斯并未表現(xiàn)出半點詫異，而是了然地嘆息：“知道嗎？你現(xiàn)在說話的語氣就像在軍區(qū)中摸爬滾打十年以上的軍官一樣?！?/br>
艾賽爾不置可否，只說：“你繃帶纏太緊了?！丙溈怂鼓樕弦唤?，當即松了手勁，將纏繃帶的工序重新來過；這次他只專心為對方包扎，便也沒看見對方眼底的深思。

十年……還真是十年！第一世我十六歲進入軍區(qū)，到被你殺死的那一天，的確有十年之久。

“同伴”，是需要你掛心、也會掛心你的存在，牽絆太多，做決策時不免會猶豫遲疑；而“下屬”則要簡單得多，他們?yōu)槟阈?，你提供給他們作為長官應該提供的庇護?！叶眠@個道理不奇怪；奇怪的是，你竟然也懂得。

將繃帶從艾賽爾手臂兩邊拉緊、打了個結(jié)，麥克斯突然開口：“你不喜歡我。”

“謝謝你的幫助?！卑悹柺栈厥直?，想了想，說：“這并不是件奇怪的事情?！?/br>
麥克斯居然搖頭：“不，我不是說這個。我知道，因為不公平的區(qū)別對待，絕大多數(shù)四區(qū)人都不會喜歡一區(qū)人的。但是，你和他們不一樣；你不喜歡我，絕不僅僅是因為這個?！?/br>
艾賽爾原本正用左手安撫著因為被忽略而大聲呼氣表達不滿的魔獸，聽了這句話，手上的動作不由得停了；他覺得，自己從某種意義上似乎小瞧了這位死敵。對方既然問得明白，艾賽爾索性承認：“你沒猜錯。你怎么看出來的？”

麥克斯嘆氣，回答說：“直覺。”

作為一個軍人、或者注定要成為軍人的人，永遠都不應該憑“直覺”去判定一件事。艾賽爾本可以在心里狠狠嘲笑對方一番，但他卻沒有——當你真的敗在敵人的“直覺”上，你就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了。

第一世，自己與這個人的最后一場“戰(zhàn)爭”，自己輸?shù)脴O度慘烈。當自己不顧斷骨削rou的疼痛問出“你怎會知道從亡靈入手能夠擊敗我”的時候，麥克斯就是那樣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冷冷地吐出一個詞：“直覺！”

回憶完畢，艾賽爾側(cè)過頭來看向麥克斯，笑著說：“你是個很聰明的人?！丙溈怂挂汇叮骸斑@就是原因？”

有些人越是聰明，就越是惹人討厭。顯然，麥克斯已經(jīng)領(lǐng)會了艾賽爾不曾說出口的內(nèi)容。

“正是。只不過……”艾賽爾低頭：“這也是件會讓人對你有好感的事?！丙溈怂够腥?，繼而笑出聲來，問：“你的意思是，與我交談不會很累？”

艾賽爾也微笑著回應：“既然明白，為什么還要說出口來？”他并不怕在麥克斯面前將一些想法開誠布公；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說，對方也能多少領(lǐng)會到自己心情的。

他從來都知道這個人和自己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