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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詞。但因為楚漣的傷勢,并沒有人將這些微詞搬上臺面。這段時日里,文軒隔三差五便往楚漣洞府跑,楚漣卻并不領(lǐng)情,最后總要轟他出去。至于所謂“自己的辦法”,文軒也看不出半點端倪,只覺得楚漣的神色一日比一日差。直到兩月后的這么一天,文軒再走進楚漣洞府時,只見楚漣坐在床邊,一只手垂在身側(cè),握成一個拳頭,似乎在想著什么事情,出奇安靜。通常而言,只要文軒一來,要不了多久,楚漣就會面露不耐。這次楚漣卻一直靜靜坐了許久。許久之后,楚漣嘆了口氣,“你那天說的那個祁長老……再去把他叫來吧?!?/br>邊說,楚漣邊張開了一直緊握著的拳頭,露出里面一張揉皺的符箓。文軒一眼看出,那是一張未使用的傳訊符。這樣的符箓,通常都已經(jīng)標(biāo)記好了終點,只要一經(jīng)使用,便會自發(fā)飛到那被標(biāo)為終點的人手中去。這張未使用的傳訊符,上面如今卻被濺了許多血跡。文軒心里一驚,方才因為楚漣終于想見祁繼白所燃起的喜悅消失殆盡,忙不迭就轉(zhuǎn)了身,朝著丹鼎院飛奔而去。臨走之前,文軒聽到楚漣一聲自嘲的冷笑。楚漣自嘲笑道,“事到如今,我竟不想去陪他?!?/br>祁繼白很快來了這里,幫楚漣好好看了一番。離去的時候,祁繼白卻眉頭緊皺,只道自己會盡力而為。這日之后,文軒每日總會為祁繼白送一爐丹來給楚漣服用。他可以很明顯感受到,隨著時間推移,爐里的丹藥數(shù)量越來越多,氣味越來越重,楚漣的情況卻并不見多少好轉(zhuǎn)。每隔上幾日,祁繼白還會親自前來,親眼看看楚漣的傷勢。有一次文軒正好撞上。祁繼白解開楚漣的衣襟,查看胸前的傷口。那傷口的猙獰恐怖遠超文軒想象,血rou外翻著,像被guntang的開水澆過一樣,還有絲絲縷縷的黑氣在上面盤繞。文軒曾經(jīng)見過慕容鳳被極火之毒常年侵襲的樣子,楚漣的傷口比那更加可怕,難怪祁繼白也只能說他會盡力。“其實最麻煩的不是傷口,而是侵入楚真人體內(nèi)的魔氣。”祁繼白告訴他,“那些魔氣,實在不是我的修為能夠解開的,北寧境內(nèi)我也不知道究竟有誰能夠解開。可是只要有那些魔氣在,楚真人的傷就好不了?!?/br>很清楚明了的情況,文軒一聽就明白。然而全宗門都無能為力的事情,文軒自然也毫無辦法,只祈禱楚漣能自己將那些魔氣化解罷了。相比之下,紀(jì)子昂雖然也身受重傷,治療起來卻比楚漣容易多了。這樣的情況,又持續(xù)了數(shù)月之久。如今幾乎所有的中小宗門都找到了大宗門投靠,水云宗的勢力壯大了數(shù)倍有余,紀(jì)子昂也已經(jīng)有了痊愈的跡象。全宗門都因此而帶著一抹喜氣,幾乎無人注意到岱云峰這一角愁云慘霧。元嬰真人本該是整個宗門的保護神,能混到楚漣如今地步的,僅此一家。偶爾文軒想到自己這個大師兄如今的待遇,竟然覺得同病相憐。他依舊日日都去楚漣的洞府照看,親眼看著楚漣頭頂一點點長出了白發(fā)。有些時候,除了頭頂那點白發(fā),楚漣看起來還和原本差不多。但更多的時候,楚漣會昏睡在床。昏睡時,楚漣會夢囈,口中念著葉笙歌的名字。清醒時,楚漣會翻出許多舊物,擺在眼前,凝神看著,滿臉都是眷念。偶爾他看著文軒,臉上也不再有那種厭惡,而是帶著點同樣的眷念之色。“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找到那樣?xùn)|西了吧?”楚漣問他,“在你的體內(nèi)?!?/br>文軒一下想起凝元時所看到的那塊冰面,點了點頭。“那你也該已經(jīng)看到他了?!背i又嘆了口氣。這說的該是那道留在文軒體內(nèi)的神念。在幻境中見過了葉笙歌模樣之后,文軒已經(jīng)可以確認(rèn),那道神念所映出的身影正是葉笙歌本人。“真好。”楚漣說著,語調(diào)中竟然帶了絲絲縷縷的委屈,“我也想看看他?!?/br>文軒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你還是要繼續(xù)走下去嗎?”楚漣問他。“停得下來嗎?”文軒反問。“是啊,現(xiàn)在再想停下,已經(jīng)晚了。我曾經(jīng)阻止過你,是你自己要這么選擇的。”楚漣有些嘲諷地笑了笑。但因為這長久的傷痛,楚漣的脾性到底少了許多尖銳,很快便將那些嘲諷收了回去,嘆了口氣道,“從今往后,你也只能繼續(xù)走下去了,更急更快地繼續(xù)走下去。然后你就祈禱吧,祈禱在那一天來臨的時候,你能保有更多身為人的部分。祈禱那時候你身為人的部分已經(jīng)足夠強大?!?/br>說吧,楚漣擺了擺手。這便是在逐客了。今日楚漣居然與文軒心平氣和地說了這么多話,已經(jīng)是破天荒的事情。文軒離去時,想到楚漣剛才所說之話,心底有些沉重。忽然間,他望見一張傳訊符從天空中飛過。那是一張略有些眼熟的傳訊符,看起來已經(jīng)十分老舊,不知道是幾十年的陳年舊物。它身上有曾經(jīng)被揉皺的痕跡,還被濺上了不少了血跡。文軒站了原地愣了片刻,忽然猛地轉(zhuǎn)過身,朝楚漣的洞府飛奔而去。洞府中已經(jīng)人去樓空,只留打開的窗戶在風(fēng)中搖擺。這一日之后,再也沒有人在水云宗內(nèi)見過楚漣。有人說是楚漣的自負(fù)讓他不愿死于人前,也有人說他只是想在外面尋找自己的生路。文軒覺得大抵是后者,因為他愿意這樣相信,更因為楚漣曾經(jīng)說過,事到如今,他還是想活下去的。這件事就仿佛是水云宗的一個插曲,楚漣走后,一切如常。文軒也重新開始了自己的閉關(guān)。他闔上雙眼,心神沉入進自己的體內(nèi),很快便又尋到了那塊冰面。他的修為比從前更強了,隱隱已經(jīng)到了凝元中期。而每當(dāng)他再看到這塊冰面,都能發(fā)現(xiàn)上面有了一點淺淺的裂痕。因為靈氣在他的經(jīng)絡(luò)中洶涌流動著,無論他如何小心,總會沖擊到這塊冰面。隨著修為越來越強,這種沖擊還會越來越大。但他不可能因此而停下。在他選擇要繼續(xù)走下去的那一刻,一切便注定了。在他重新回到凝元的一刻,他就失去了后悔的余地。因為哪怕不繼續(xù)壯大,靈氣的沖擊也不會停止。那一天總會到來,停下腳步只會讓他在那個時候失去掙扎的余地。文軒看向冰面旁那個漂浮的人影,輕聲喚道,“葉真人?!?/br>葉笙歌的神念從不說話,只是淡淡看著文軒笑著。但文軒知道,他一直默默保護著這里。所以每當(dāng)文軒再次到來,上次所看到的裂痕總會被撫平一些。文軒向這神念恭敬行了一禮,而后將心神移到其他地方,開始今日的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