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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茸茸的很可愛嘛……”……暖,肚子里一動,一動,是大豌豆。被什么人擁住了,心跳,隔著衣服,他聽見生命有力的躍動。“想不想我?”一個戲謔的聲音,“我回來了?!?/br>“你回來了?”他想睜開眼,眼皮卻仿佛有千斤重,“你……”“是我啊?!蹦莻€人把他緊緊抱在懷里,夏天的氣息包圍了他,陽光透過樹杈,“我回來了……”輕柔的吻落在他的臉上。他很高興,又很痛苦。說不出來的滋味,大豌豆愉悅地踢踏,是他,他回來了……慢慢地,葉之蔭睜開眼睛。夕陽金黃的光線,在幽暗的室內,照出一塊小小的圓。小八委屈地叫著,舔舔他的臉。葉之蔭打開被角,貓咪鉆進去,安穩(wěn)地貼在他的胸口。原來,是夢……他用手背輕輕地按在眼角之上。(三十)既然許天奇醒了,就不免接受各路人士的探訪。等最后一撥領導離開,肖陽瞅著那堆成山的補養(yǎng)品,道,“全是激素啊。”“水……”“你他媽少給老子演。”肖陽拍拍許天奇的小平頭,“起來,你昨天不是能坐起來了嗎?”“我,我他媽是能啊,”許天奇撐著床鋪,慢悠悠地坐直了身體,“我cao,再來一波,老子的嘴皮都要磨穿了。”“聽我家老頭子講,等你能走路了,要給你搞個全軍通報嘉獎。爽不?”肖陽拉把椅子坐下,“這次怎么著,得評個三等功?”許天奇道,“上回還說要處分我啊,這么快就來嘉獎了?”“咳,老頭說說罷了。從小看你長起來,你在他眼里比我還像他親兒子呢。”提起“兒子”,許天奇一臉黯然。肖陽知道犯了忌諱,趕快說,“你吃不吃罐頭啊?高級品,韓國進口的!”“美國進口的我也不吃?!痹S天奇嫌棄地直翻白眼,“罐頭,罐頭,下輩子我都不要再碰一下那些玻璃瓶了!”“嗯,反正你也能吃點別的了……”肖陽翻翻筆記本,“我得先走,明天要做年底思想匯報,我他娘的一個字還沒寫。”“上網搜?!?/br>“草!要是被我爹看見,我又得手寫一萬字!再寫下去我就該進醫(yī)院了!”“那就快滾?!?/br>肖陽笑罵,“老子還懶得陪你?!闭f完,揮揮手,便走了。目送戰(zhàn)友離去之后,許天奇臉上的笑意倏然消失殆盡。疲憊從酸痛的脊梁骨爬至四肢百骸,他吃力地躺下,盯著窗外漆黑的天幕,陷入了沉思。在他的再三追問下,肖陽將葉之蔭來訪的細節(jié)交待的一干二凈。“葉老師,呃,毛衣,藍色的吧?不,綠色?”肖陽暴躁地走來走去,“我藍綠色盲,分不清楚啊!”“那……外套呢?”“黑的,羽絨服。L號,這個我肯定?!?/br>“鞋?”肖陽大叫,“有病??!我又不是你,干嘛注意他的鞋子!”不過瞅著許天奇憂傷的表情,他緩緩地坐在另一張床上,思索半晌后,不確定道,“運動鞋吧……就是,平常大家都穿的那種……”“他為什么不跟我講話?”“講個屁,你睡得像條死狗。千怪萬怪怪那護士吧,好死不死就那會兒給你打麻醉針?!彼聊チ似蹋叭~老師說,”他盡力模仿葉之蔭有氣無力的口吻,“我是奇怪,為什么我和他,總是要在醫(yī)院里……才能這樣安靜地坐下來?!?/br>為什么我和他,總是要在醫(yī)院里,才能這樣安靜地坐下來。許天奇熄滅了病房的燈光,出神地望著夜色中的城市。遠遠地,喧嘩聲傳來。就要過年了,買新衣服,新鞋子,買各種用得到用不到的年貨——空氣中滿是糖炒栗子的甜香,如果能再買只烤紅薯,那就更完美了。霧氣里,空曠的街頭,有道人影,身形清瘦。他走過去,滿是欣喜和、傷感與不甘,“你在干什么?”那人垂著眼皮,正專心致志地剝什么東西。“吃么?”熱騰騰的,甜蜜的汁液黏在白皙修長的手指上,“喜歡嗎?”“喜歡啊,你怎么知道我想吃呢?”他高興極了,接過剝好皮的紅薯,輕輕啃了一口,“你怎么會在這里?”“等你。”安靜的側臉,和平日并無不同。“等我?”他牽住他的手,冰涼,沒有一絲溫度。“嗯,告別,然后我就要走了?!?/br>“走?”他驚慌失措,“你去哪里?”那個人不再開口,黑色的眼睛,冷淡的如同無波的深湖。霧氣逐漸彌漫,四周的景色突然扭曲,仿佛暗處有一張吞噬萬物的大口,正在將一切吞沒。“再見?!?/br>“葉!”許天奇猛然坐起,心臟狂跳,渾身汗水淋漓。明亮的陽光透過窗簾,他掙扎著下床,將窗戶推開。冷風夾著雪粒,目視所及,一片瑩白世界。“哎,怎么起得這么早?”護士走進來,打趣道,“今天怎么爬起來了?快回去,一會兒被醫(yī)生看到,要挨罵的?!?/br>許天奇笑笑,“睡不著?!?/br>他扶著墻,慢吞吞地挪動步子?!拔业煤煤镁氁痪?,”一邊走,一邊咬著牙,“不然,追不上了……怎么辦?”“追誰???”小護士笑了,“那個來看你的omega嗎?”“嗯?!痹S天奇恨自己居然在床上躺了那么久,現在走幾步路都大成問題。兩條腿不住顫抖,馬上就要挪到床邊,就聽那護士奇道,“哦,你是他孩子的父親嗎?”“什么??。。?!”許天奇腿一抖,差點摔倒,“他有孩子了?”“是啊?!弊o士非常驚訝,“你不知道嗎?”“我不知道……”“嗯,他穿著大衣,肚子不顯,估計沒多久吧?!弊o士想了想,漫不經心地確認道,“應該是的,真看不太出來呢。要不是他的信息素,我都沒注意到?!?/br>(三十一)冬天的雪,下在地上,即便很快化去,也會留下泥濘斑斑。許天奇披著件棉外套,搬個凳子坐在病房門口,跟對門的老孫閑嘮嗑,講的眉飛色舞,口沫橫飛。“我告訴你,那個10號踢得,可臭!我他媽都急的一腦門汗,恨不能上去替他!”